上京宫情史 作者:未晏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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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雪后寒。你还在发烧,别弄得加重了。”
她似乎看出王药的那一丝疏离,一出帐门就自觉地离开他两步,一个眼神,示意忽络离扶着,自己慢慢跟着他在毡包间散步。王药看看远处的大湖,冰层又结上了,皇帝钩鱼和他落水的窟窿都不见了,雪后的冰面上是一片白皑皑,连着四周的山,四周的树,都是这样白皑皑的。空气清新冷冽,他浑浊的肺顿觉一阵舒服,心里的愤懑也少了些,回头对完颜绰笑道:“我还是小时候,在临安的湖里游泳,那时还算水性好的,洑水的技艺同龄孩子中没有及得上我的。没想到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到底翻了船,栽了跟头。”
见他笑,完颜绰也跟着微笑起来,点点头问:“临安府是晋国的陪都么?”
王药点点头:“正都当然是汴梁,不过临安风景优美,物产丰富,九州绝胜之处!有才子填词赞临安——”他蓦然停了口,笑容凝固在脸上。
完颜绰恰恰从他身后三步的地方赶上前,抬头循着他的目光望着不远处这片毡包群里最高的岗哨,上头插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没有挂旗幡,反而挂着一枚人头。那双死人的眼睛无望地张着,嘴也张着,脖颈处的鲜血已经凝固成紫色,而那灰色的脸颊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几根紫绿色的指痕。
王药望向完颜绰,张口结舌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完颜绰点点头:“没错。萧虎古。他害得你差点送命,我叫人砍了他的脑袋!”
王药狠狠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好一会儿说:“草菅人命,总不是好事!”
完颜绰冷笑道:“草菅?他管不好自己的嘴,又管不好自己的手,不杀他,我出不了这口气!却疾,你放心,杀了他,等于我昭告天下,谁敢和你作对,就是和我作对,我就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她昂然地站在一片残雪的寒冽春风里,任凭头上的金珠被风吹得飘拂在耳边,发出响动,任凭身上的衣袂在风里卷动似最美丽的粉牡丹。
她艳美得像她身上纹绣的曼陀罗花,剧毒无俦!
王药竟然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气恨萧虎古,若是可以重新和他打一场架,我都觉得自己要好受些。”
“你真迂!”
王药冷笑道:“我不迂!但是,君子之为善,仰不愧,俯不怍,明无人非,幽无鬼责,坦坦荡荡,心逸日休。”
完颜绰嘴唇抖动了几下,上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挽得紧紧的:“却疾!我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不是说,花开堪折直须折,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俩,君无妻,我无夫,我们怕什么?!”
王药心软下来,摇摇头说:“我不怕,但我也不想有愧于心。阿雁,我这二十多年,做错的事太多!不孝父母,不忠国家,不能以言行为世人榜样,临婚逃避,也对不起在临安等我的那个人……做了那么多年坏人,原来以为糟蹋自己就可以忘掉愧疚,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了……”
他声音有些哽咽,抬头又看了看那个人头,死去的是活不过来了,或许那日活不过来的也会是他。他长叹一声,对完颜绰说:“求你,对他的家人好一点!”
她的小嘴儿抿着,没有在旁人面前那种杀伐果决的凌厉,反而是带着一些邀功却不被他理解的小委屈,好一会儿才说:“好吧。”
王药咳了两声,完颜绰回转颜色,又重新挽住了他,轻轻地为他顺背。王药目视她说:“宽严并济,才能御下治国,你应当比我懂。”
完颜绰点点头,扶着他慢慢往回走。王药毫不拒绝她的扶掖,坦然地四下看着雪景,或远或近,好多人正在注目,他也没有丝毫羞愧。到了他们住的大毡包里,王药有些不胜疲惫地坐在地铺上,完颜绰体贴地说:“累了吧?我叫人进来给你捶捶腿?”王药摇摇头,慢慢躺了下来。
完颜绰沉默了一会儿:“却疾,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 头下军城:头下,又作“投下”,是契丹族在战争中虏获俘虏后,朝廷选地方安置这些奴隶,设置州城,大的为头下军州,小一点是头下军城,再小,还有头下军县和头下军堡。既是私属,也算是依附朝廷的。一般赋税归领主,酒税交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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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个甜章,然后就是下一卷,矛盾问题开始出现,要挺住。。。
☆、篝火典仪
王药捂住她的嘴,慢慢地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她衣领的风毛拂动着他的脸颊,痒痒的, 暖融融的, 王药抬起头,迷蒙地似在索吻:“阿雁, 我生而有罪……”
他是第二次对完颜绰说这话。如果说那次在牢狱里还带着些演戏的成分,今日的他,仿佛真的在等待救赎。完颜绰低头吻他, 他的额头滚热, 嘴唇却冰凉的。“却疾,你别想多了, 你还在生病。好好把身子将养好, 答应我,好么?”
王药仿佛不愿意分开似的, 昂着脸闭着眼睛找她的嘴唇,完颜绰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 应和地吻他,直到自己也坐不住,颓然倒在他身边。
他的手开始上下抚摸着她,本来就急促沉重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完颜绰按住他:“却疾,你在生病!你不许糟蹋自己!”
王药很听话似的,委屈地说:“那我搂着你可好?”他很快抱着完颜绰,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大约真是病了,梦中呓语不断,却听不懂在说什么。完颜绰一夜没有好睡,到了凌晨,干脆不打算睡了,一边抚摸着他的脸颊安慰他,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春雪第二日又下了起来,原定的行程又耽误了。大家只能在湖边继续安营扎寨。好在这片地方有山有水,草木也丰足,无论是人还是带来的牲畜,都不愁饮水和烧柴。第四天天才放晴了,而且一下暖和起来。地上的雪很快化了大半,阳光照在山顶的残雪上,照在山坡的树木上,都像给雪勾了一层金边似的。
完颜绰对已经不再发烧,身子骨好了王药笑着说:“难得又是个好天!明儿中午再开拔,今晚上燃篝火,大家好好开心一场!”又凑近笑道:“御医说,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带着甘州甜醴和羊羔儿酒,想喝吗?”
王药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又听说还有酒,顿时眼睛都亮了!“却之不恭!这有酒的篝火宴,是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他笑道。
午后,毡包间的空场上开始堆起柴垛,靠近皇帝和太后御幄的那片空地前堆得尤其高大。小皇帝拍着手笑道:“今晚又可以玩咯!”完颜绰对他也和颜悦色,亲昵地戳戳额头:“放了几天野马没跟帝师学着,只怕今晚要关营帐里不许出来!”
三岁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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