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的话,他其实已经跟乔叶说过一次,如今面对周遭形形色色的目光,他反而一个字都不愿再讲。
他只对贺维庭道:“成王败寇,后生可畏。你好好照顾你姑姑。”
他从会议室走出去,贺正仪支撑自己的意志就到了极限,颓然倒了下去。
“董事长!”
“姑姑!”
贺维庭大步跨过去扶起她,对身旁的人吼道:“都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乔叶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气氛很压抑,她能感觉的到,包括贺维庭在电话里的声音,是一种天都塌了的绝望。
她做医生这些年,生死离别看的太多,知道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其实是发不出声音的。所以当她看到手术室外沉默不语的贺维庭时,就明白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许多。
江姜也在,他们一起送贺正仪过来,她一步也没敢走开。
见乔叶来了,她站起来,“你们聊,我去买几瓶水。”
乔叶感激地朝她点头。
她上前轻轻抱贺维庭,让他的头靠在她身上,“姑姑呢,她怎么样了?”
他摇头,很久才挤出几个字:“还在做手术。”
他一直自责,怎么那样鲁莽,甚至没给姑姑一点缓冲的时间就揭露这样残酷的真相。其实他们都把商界铁娘子想得太高高在上,在爱人面前,在经历过几十年风雨的相濡以沫面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乔叶陪着他等,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唯有陪伴。
她终于懂得为什么以前感情甚笃的时候他也很少向她提起他父母的事,甚至她都不知道有维园的存在,那并不代表他不伤心,而是这种伤痛刻骨铭心,除了自己之外旁人全都无能为力。
不知过去多久,容昭推开手术室的门出来,戴着宽大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全副武装,几乎都要认不出来是他。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贺维庭坐得太久,腿部血液循环不好,晃了一下,乔叶赶紧扶住他。
“对不起。”容昭除下口罩,只对他们说了三个字。
贺维庭愣了一下,然后是发狂似的揪住他,“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姑是脑溢血,出血量很大,而且位置很凶险,我们已经尽了力。她很坚强,一直撑到现在,不知她还愿意撑多久,但鉴于她目前的情况,可能很难再醒过来。”
那就是植物人吗?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成为植物人也就没有多少日子了,各种继发的感染随时都会夺走他们的生命。
“师兄……”乔叶本来想问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试试,但一开口眼泪就落下来。
他们都知道不可能了,唯有接受现实。
“维庭,你先放手。”她掰不开他的手指,还好江姜也回来了,帮她一起把他拉开。
他跌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51章 他去了哪里
贺维庭连续几天守在病房外,icu的探视时间很有限,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进去,帮贺正仪把头发理顺,握一握她的手,或者只是在一旁坐一会儿,说几句话。
大家期盼的奇迹却始终没有发生。
“他这样行不行,公司的事放着不理没问题吗?”贺维庭在病房里,容昭在走道上抱着双臂跟乔叶说话。
她的眼睛盯着病房里的百叶窗,“他很久都没停下来过,现在为了他姑姑停下来稍作休整,也不见得是坏事。公司还有江姜吴奕他们帮忙料理,董事们也都是老臣子了,没事的。”
提到江姜,容昭的眼神有些微闪躲,谈话也往往就此打住无法继续,乔叶也是最近才发觉的。
“师兄。”她回头看他,“你没事吧?”
容昭耸了耸肩膀,“我能有什么事?”
乔叶摇摇头,她说不上来。这几天她脑海里总想到席慕蓉的说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一定可以再见到面的,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别了。
永别两个字,太沉重,但总是会来。
贺正仪离世的那天,外头其实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熬过漫长冬季之后,海城终于有了一点春天的样子。
江姜和吴奕他们都过来探病,贺维庭还在病房里。忽然之间气氛就凝固了,站在门外的人都能体会到那种急转直下的感觉,容昭带着好几位医护人员急匆匆赶到,所有能做的都做了,电击除颤的时候乔叶把头偏了过去,眼泪扑扑往下落。
容昭抬头看墙面上的钟,站在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他的唇动了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乔叶知道他是在宣布死亡时间。
贺维庭就站在旁边,不知是容昭给的特权,还是情况实在太过紧急,没来得及赶他出去,总之那么短短的一个抢救过程,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这回他出奇的平静,没有恼怒和绝望,容昭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没再揪住他不放。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白布已盖过贺正仪头顶,他才轻轻掀开那白色,又用手指帮她梳了梳头。
女人都爱美,姑姑一辈子姿仪沉敏,走的时候也要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
只有乔叶在门外等他,他抬眼,“其他人呢?”
他知道有很多人来,平时一定会不耐烦,因为不想应付,但今天例外。
乔叶道:“我请师兄带他们先去楼下休息。”
他点点头,“剩下的交给律师,他们会处理。”
身前拥有的越多,身后负累越重。贺正仪一走,涉及的财产继承、股权分割等各种问题,都不得不去面对。
乔叶看着贺维庭,他垂着眼睑,睫毛长而密,却掩饰不住眼睛里拉满的红色血丝和满腔疲惫。越过他的肩膀可以看到那一抹白,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终于远离尘世的纷纷扰扰,拔掉了所有仪器,再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
她踮起脚尖抱他,轻轻拍他的背,像安慰一个小孩子,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贺维庭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他先发话,“陪我出去一趟。”
“……好,要去哪里?”
他们去找孟永年。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