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里地混战、屠杀;那些蛮兵并不多,而士兵们多夜盲,他们挥刀之时,更多地只是茫无目的地发泄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有的人趋近于疯狂,见人就砍,自相残杀。整个瓮城内部仿佛成了人间炼狱,人命如同草芥,眨眼间逝去。
冷山显得凝重,他知道挑动营啸带来的后果,但为了拿下这座城,他非得这么做不可。如今趁着混乱,正是脱身出去报信的好时候,他拉了顾柔一把:“走!”
顾柔回过神,意识到——敌方正在内乱,这是攻城偷袭的好时机!
她一边跟着冷山在乱军中狂奔,一边呼叫国师:
【大宗师,调兵!袭营!且兰城现在发生内乱了!】
国师此时刚刚同部曲们商讨军情结束,正准备各自回营帐休息,听见她的话,立刻顿住了脚步。
国师一停,其他人便也不能走,便在大帐内等着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国师问顾柔:【你把情况说仔细。】
顾柔一面狂奔,躲开迎面飞来的一把斫刀:【是营啸……发生营啸了,内部在混战,他们的守军调去镇压汉兵部队,如今城防空虚……你能立刻调兵前来攻城吗?】
国师心头一紧,他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小姑娘正陷身营啸。旁边的石锡看见国师衣袖下面长指微颤,惊道:“大宗师……”被他手势制止说话。
听她说话断断续续,只怕情况紧急,国师按捺情绪:【你人在何处,冷元中在你身边么?】
顾柔道:【在,我和冷司马朝城内跑,我们去民宅躲避。】
【好,】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简短地道,【你们就在城内等,不要出来。我会来接你。】
顾柔那头没声儿了。国师缓缓吐出一口气,以冷静的声音道:“石锡、庞成、你二人立即调兵;我们今夜袭城。”
石锡吃了一惊,要打夜战?可这敌军守备森严,即使是白天还摸不清门道,晚上怎么去得?“大宗师,这可……”
国师未曾理会,继续道:“南门守备薄弱,带上屯骑营、越骑营绕城过去,先拔掉他们的城门营寨。佯攻正门,将步兵主力往南门调集。”
“是!”
……
顾柔和冷山一路从疯狂的士兵中脱身逃跑,杀了两个关卡的士兵,进入了且兰城内部的街巷。
按理说,敌军正在内乱,应该没有空闲过来追击;他们二人一旦进入街道内,便如同鱼入大海,有无数地方藏身,顿时安全了许多。
然而,才刚刚跑上夜郎街,就听见身后马蹄声急追而来,来者有双骑,上载的皆是敌军斥候部队的骄兵悍将,见到穿着己方兵营服装的顾柔和冷山,只认作逃兵,依法应当立斩,立即掼起长刀,横竖向前一劈。
顾柔和冷山分别朝两边躲避开去,于是这一劈落空,但却把两人给分割开了。那两个骑兵一人盯住一个,分别勒住缰绳,惊猿脱兔般地飞跃下马,长刀换腰刀,各自朝顾柔和冷山扑去。
顾柔三根秋水练抛出腰际,缠住那人握刀柄的手腕,用力一扯,试图将他的兵器脱手,谁知纹丝不动。那人面无表情,手腕一震,顾柔顿时感觉到一股气吞山河的蛮力沿着秋水练穿过来,反而震得她骨头发响,那道秋水练竟然应声撕裂。
好大的气力!顾柔惊悍,这大概便是遇到了所谓的铁衣骑士了!
她不敢再硬碰硬,变着法子躲避,然而对方不仅气力惊人,连行动都敏于常人,顾柔和他周旋不过十招,便被他逼退墙角。顾柔急得大叫:“阿兄救我!”
这原是他们乔装改扮后约定好的称呼,冷山听见,立即甩开面前对手,飞身纵来,往那人背心踢了一脚。好在他力气甚大,饶是铁衣骑士,也原地落了个踉跄,冷山趁机一掌打在他后脑,登时脑浆迸裂。
这铁衣骑士虽然体魄强健,但后脑却仍然如同常人一般薄弱,这两人夜间在城内出巡,未曾戴得上阵的头盔,便被冷山钻了这个空子。那人闷哼一声扑到在顾柔跟前,流了一地污秽之物。
然而,顾柔来不及震撼,却见冷山身后人影晃来,急道:“小心!”
原先被冷山甩脱的那人追赶上来,趁着他杀人,对准他的背心挥刀劈落。顾柔想要相救,然而三根秋水练均已毁损。
冷山感到后方冷风袭至,忙向左疾闪,然而对方出手奇快,他还是被刀锋刮到右肩,继而胸前一堵,仿佛被巨杵猛击,整个人朝前晃去。
顾柔一把接住冷山,她方才被逼退到墙角,急得在土墙上面抠了一把灰,这时候面对那骑兵,迎面撒出,瞬间迷了对方眼睛——那人顿时一个大跳退后,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持刀警戒着。
冷山要她别去对拼:“滑。”顾柔拉起冷山,隐入了巷道。
两人沿路狂奔,顾柔一路替他紧捂伤口,用衣服接着他身上血迹,以免在地面落下痕迹。最后在一个小巷深处,冷山终于支撑不住,他身子一倾,摇摇欲坠。
顾柔赶紧上前,站在墙和他中间,用自己抵住他——血迹不能沾染在墙上,否则很快便会暴露行踪。她四下张望,现在仍是深夜,离跟向玉瑛赵勇他们约定会面的宅子还隔着半个城,过去很快,而他的伤势严重,急需止血包扎。
冷山喘着粗气,头冒冷汗:“你让开。”
他伸手,咚咚敲响边上一户民宅的木门。
“谁啊?”隔着门,很快传来脚步声,一个怯怯的老妇声音在门后响起。
顾柔翻身过墙,跳到院中,出现在老妇身后:“这位老人家。”
那老妇吓得毛发倒竖,正欲尖叫,被顾柔从背后一把捂住嘴:“我有个朋友受伤了,劳烦你开门接纳他一阵,我们过了夜便走。”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抵在她喉咙下:“别声张,我们不会伤害你;若是你肯通融,便点点头。”
老妇果然浑身哆嗦地点了下头。顾柔收起刀:“我松开手,你不要叫。”老妇又用力点头数下,顾柔松了手。那老妇打开木门,只见冷山靠在门槛前坐着,已经昏死过去。
顾柔急忙将他扶进院,让老妇关了门跟在后头。老妇道:“卧房在后面。”
顾柔搀扶冷山进屋,将他放在榻上,一边揭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一边询问老妇:“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将他们全部叫出来。”老妇摇头:“老身守寡早,两个儿子都参军战死了,如今家中只余老身一人。”顾柔朝她看了看,果然见她形容苍老憔悴,身材佝偻削薄,样子甚是孤苦。
顾柔嗓音缓和几分,命令道:“婆婆,去烧壶热水,把炉子拿过来,到门口来烧。别想跑,一会儿我见不着你,便出来杀你。”那老妇急忙应诺而去。
老妇烧了水兑温,又拿来裹布;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