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眯起眼。
枯老的手将她推开,说道,“还有三千八百条残魄,得加紧了。”
她点头,一脸讨好,“知道。”
“浑浊,小宝……”她很是不安,怕她一走,小宝又面临死亡。
浑浊盯着一大片青绿草,冷哼,“你不是非要它活吗?我还能怎么样。”
“放心吧,我看着它。”秦泷出现在阁楼门口,脆声道。
她眯着眼朝秦泷咧开嘴笑,秦泷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笑脸,眼眸暗了几分,但也朝她微微一笑。
“那我先回家了。”她朝秦泷挥手,又看了看浑浊,转身走出夹缝界。
母亲以为她赖床,一直没喊她,她揉着眼睛寻着声音来到厨房,看到母亲背对着门口,正在擦灶台的背影。
她眼眶一热,走上前搂住母亲的腰就不撒手。
母亲愣了一下,见是宝贝女儿,笑着摸摸放在她腰上的细嫩手臂,“怎么了?还撒娇啊?”
她唔了一声,心里委屈地说道: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母亲不知她的心情,问道,“锅里有粥,你不是下午还要去公司吗?赶紧吃点,我把饭煮了,弄好吃完了你再去公司。”
她想赖一会,“妈,我不饿,我再抱抱你。”
母亲一听她这么腻歪,笑得眼角的奏摺都开了,“那不吃早餐,也喝点牛奶吧,怎么才去半个月就这么撒娇啊?”
她把脸埋在母亲的脖子,小声道,“半个月很多了。”
昨晚实在是吓怕了,坐在地上的时候,她心里想过无数的后果,最可怕的莫不过于她再也见不到父母亲。
下午到公司,李缘敲她的头道,“昨天一下飞机就回家,也不知道回来报备一下,晚上的颁奖礼赶紧准备一下。”
她笑道,“好的。”
随后陈意到休息室给她上妆,她一松懈下来神情便恹恹的,浑浊今天没有跟她出来,估计还在生她的气。
即使早上跟浑浊道了歉,说了感谢,但他……她此时才意识到,没有浑浊,她便什么都不是。
没有夹缝界,她连生存的空间都没有。
没有夹缝界,半生戴上了又如何,没有青绿草,她取不下半生,取不了魂,养不了鬼火。
没有浑浊,她只能回到过去那种怕阴怕阳面见阳光不敢抬头的日子。
拖着一个残废的身躯,行尸走肉,度日如年。
这让她害怕。
“你怎么了?”陈意帮她画眉毛,发现她的眉毛乃至下巴一直在抖。
“没!”她朝陈意微微一笑,闭上眼不再想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实在不想去,可以跟李姐说一声。”陈意帮她轻轻按按太阳穴。
“不是,挺想去的。”她放松身子,感受陈意手指带来的舒适,她要多吸收些生气,她怕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想到地府锁她命魂之事,死后她能找地府算这笔帐吗?
颁奖礼上聚集了整个中国的明星,歌手演员导演编辑制片人,一年一度最大的颁奖盛典,以往她都是从电视里看的现场直播,隔着一个屏幕,像素再清晰,也觉得千山万水,如今,她也身临其中,这种感觉极其微妙,她享受着现场浓郁的生气。
由于没有提名,她一进入会场就跟萧笑分开,提名的都坐到前五排,她坐到倒数第三排。
看着会场里明星闪耀,多少她曾经想见的人今晚全都见到了。
但她心境已变。
如今于她,活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心里不是没有羡慕,羡慕他们可以活得如此光鲜,而她,即使活着,也活着苟且,偷一分是一分地活着,多么痛苦。
她对生,充满了欲望,别人理所当然的东西,到了她这里便成了奢侈。
这种双面的生活让她必须得寡言少语,谎话连篇。
台上的主持开始颁奖了。
古花为了看人,脖子都伸长了,一会这个老公一会那个老公,这个偶吧那个偶吧,都是她的老公似的。
听着古花那花痴的语气。
顿觉的生气更浓郁,她心情也好了些。
“哎,那边那个是不是新西会的老板?”古花旁边的妹子哇了一声叫了起来。
古花顺着那妹子的声音看过去,立即捂着嘴巴,尖叫道,“是他啊,我的第三任老公,帅破天际啊。”
新西会。
她转头,看到一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她们这一排的位置上,他的双手轻轻搭在另外一个椅子上,那张椅子上坐着一个长发美女,两个人亲密地正在聊着天。
她问古花,“那人是谁?”
古花凑近她道,“新西会老板陈启林,上次出事的那间会所新加州的好兄弟,他旁边的那个女人,是他准备订婚的女朋友,萧姐,你也觉得他很帅是不是?”
她不留痕迹地微笑。
但眼眸仍是看着陈启林,新加州老板死前说过的话,他说他是陈启林的情人。
他们明明是情人。
陈启林制造他自杀的假象,要他带着秘密去死。
浑浊答应他,要替他翻案。
突地,她跟前的座位上出现浑浊的脸,浑浊贴在椅背上,枯老的眼眸里全是寒冰。
看得她浑身一颤。
浑浊冷哼,“萧半离,要活着的人是你,并非我,我帮你已经是你的福分了,你只管好好收残魄便好,别再多管闲事。”
她神色一凛,心知浑浊探到她心里所想了,意思就是让她别管新加州老板的这单案子。
若是放在以往。
她一定力争到底,可是……她现在竟然不敢说她一定会帮那个死去的可怜人。
就因为秦泷说了,要顺着浑浊的意思。
浑浊今晚的意思也在威胁她。
“可是,他说要是不帮,他会来找我们。”她翻动鬼火,跟浑浊对话。
浑浊冷笑,“他早就成了地府的炼魂了,还会上来找我们?我当时不过就是哄哄他而已,萧半离,我的耐心已经用尽了,若是你想要继续得到永生,你就得收手,只管收魂别的不管,若是你做不到,昨晚那事情,难保不会再发生。”
她放在两边扶手的手掐得死紧。
浑浊第一次这样说,表情如此认真。
昨晚那抹绝望浮上心头,没有浑浊,她,当真什么都不是。
浑浊见她这副神情,冷笑,“你好自为之。”
罢了便消失。
她则久久无法动弹,许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