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点都不帅气——她可是打败大魔王的人,是拯救世界的人,怎么突然胆小得像只老鼠。
“目前遥遥领先的是13号选手……”主持人停了停,从桌子前面走到流歌身边,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她干干净净的嘴角上,“真是不能小瞧啊……比赛刚开始我看她的吃相这么斯文,还以为肯定吃不了多少,没想到一眨眼就已经这么多了……而且,”说着他招呼了一下摄像师,给流歌一个特写,“而且她吃了15张——16张披萨,脸上嘴上衣服上干干净净,连一滴酱汁都没有……你都是吃到哪儿去了啊!”
人群里又骚动了一下。还在场上的其余几人,大多吃得满脸奶酪番茄酱,有些人的领子上也全是肉汁;虽然大口吃披萨大口喝饮料的架势十分豪爽,但邋里邋遢的样子也实在有碍观瞻。
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切换到了13号选手的特写。大眼睛翘鼻尖,像仓鼠似的嘟着嘴小口小口地咀嚼吞咽,在这个场合下,这个不慌不忙的吃相相当与众不同——和她的食量一样引人注目。
流歌一抬眼发现镜头对着自己,瞬间脸上一红,用手捂了嘴:“别、别拍我,在吃东西呢。”
“……她不是和熊猫店的那位先生去约会了吗?”电视机前的汪泽第20次重复道,“怎么跑来参加什么饭桶大赛?”
旁边的点心师转身回到厨房,继续之前的工作。
*
又过了十分钟,2号和9号相继弃权,8号在不服输地硬塞了第十张披萨之后,一口气没缓过来,噎得倒吐了一地。
还在台上的只剩下12号和13号。
“吃不下了,我放弃。”12号举手了。
然后他从垫脚的小板凳上跳下来,走到流歌面前,抬腿踢了一下她的膝盖。
“挺厉害啊,你,”身高大概一米出头的12号说,“我那天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外卖小妹呢。”
流歌把披萨咽下去,擦了擦嘴,朝说话的人转过头。
——是那个很熊的鼻涕小学生。
可能是因为个子太矮,她这会儿才注意到他。
第24章 少女,在大事不妙的前夕
一决出冠军, 主持人立刻宣布比赛结束,急吼吼地开始颁奖。流歌被强行夺下手里的披萨,拉到木箱搭成的领奖台上, 从一个她并不认识的胖男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并不认识的奖杯,以及500元奖金, 然后被半送半打发地请下了台。
“……这一届怎么这么急着颁奖啊?”汪泽想起自己当年夺冠的时候,第二名都已经宣布放弃了, 现场一百多号围观群众还是嗑着瓜子聊着天, 看他一个人在台上继续吃了十分钟,直到他实在吃不下了,才开始最后的结算。
汪泽想了想,马上明白,如果继续放任流歌吃下去,她大概会直接吃到主办方破产。
但就算如此, 流歌还是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竞食大赛记录:45分钟, 28张12寸披萨——确切地说是28.3张, 她正要吃到29,就被强行打断了。
汪泽望着电视上被主持人拉着笑容僵硬的流歌, 摸了一根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
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啊, 本市竞食大赛前冠军这样想道。
*
流歌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幸好冠军的奖金直接给的现钞,不然她恐怕还得辗转几趟公车才能到家。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熟悉的霓虹灯箱, 熟悉的店名招牌,以及熟悉的暖黄色灯光,肚子安心地“咕”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老板,”流歌小声说,“我原本以为只要半天就行了……可是他突然说要请我吃饭……”
“所以你为什么会去参加那个饭桶大赛?”汪泽问。
“……你怎么知道?”
汪泽指了指电视机,现在屏幕上播放的是《接头暗号吃吃吃》的特别节目,主办方邀请来的不知道哪方面的专家正在对刚才的比赛进行点评。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戴着黑框眼镜的专家说,“那个13号简直就是外星人——不,机器人!你见过活生生的人类面无表情地吃28张披萨吗——”
流歌一步上前拔了电视机电源,脸比门口的破霓虹灯还红。
“……觉得丢人的话,为啥要参加?”
流歌抿抿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从她被请吃饭,但是难受得一口都吃不下说起?
还是从她一看到那个人,就难受得什么都说不出说起?
厨房的门开了,点心师端着一个瓷碗走了出来。袅袅热气从碗里升起,流歌闻到一股馨甜的米香,混着淡淡的海水味;光是闻到,胃里就觉得暖了起来。
“先吃饭吧,”阿潇说,“我猜你也该饿了。”
刚吃完28张12寸披萨的人红着脸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开心啊。”点心师说。
瓷碗里是晶莹剔透的白米粥,熬得又软又稠,上面还洒了一撮炒香的海藻和芝麻。软糯清甜的米粥,咸酥适口的配菜,流歌放下筷子的时候,已经吃了三碗。
*
“快乐王国糕饼屋”的试做新品终于在夏天结束之前出炉——紫薯蛋黄酥,被点心师亲自命名为“小鸡仔的浪漫”。
浅紫色的酥皮团成一个小球,像花苞似的层层叠叠,里面是又甜又软的紫薯泥;紫薯泥里面,包着一粒金灿灿的咸蛋黄,油润鲜香。一口咬下去,先是酥脆,然后是细腻的清甜,淡淡的甜味里又夹杂着醇厚敦实的蛋黄。甜与咸相得益彰,余味像外面的酥皮,一层又一层。
和“小鸡仔的浪漫”同系列的还有抹茶蛋黄酥——“小鸡仔的暗恋”,红豆蛋黄酥——“小鸡仔的热恋”,凤梨蛋黄酥——“小鸡仔的失恋”。
“……为什么到凤梨就失恋了?”汪泽问。
“因为夏天就快过去了,马上就没有新鲜凤梨,吃一个少一个。”阿潇说。
“明明是咸鸭蛋黄,为什么叫鸡仔?”
“有道理,”阿潇一愣,点点头,“那要不改成小鸭子?”
流歌从“暗恋”吃到“失恋”,又吃了最后一个“浪漫”,打了个饱嗝。
她原本还以为自家的新品也会是糯米糍一类的,然而点心师说,秋天了还是吃热乎乎的烘焙点心比较好——并没有跟什么冰淇淋店对着干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热乎乎的比较好——然后端出了这一炉圆溜溜香喷喷的蛋黄酥。
确实还是热乎乎的比较好,流歌摸摸肚子表示同意。
“好吃吗?”阿潇问。
“好吃啊,”流歌点点头,“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