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头发上抓了一把,把翘起来的地方往下按了按,说:“你起来不?起就穿衣服,我请你吃早饭。”
苏轻木然地点点头,男人就一声不吭地去洗漱了,他麻利得很,苏轻的裤子才伸进一只脚,对方已经把自己打理利索出来了。两人四只眼睛默默对视了一下,苏轻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到的小朋友,下意识地飞快地把自己塞进衣服里,然后从床上跳下来,要不是头还晕着,差点再来个稍息立正。
男人看了他一眼,让开了路,苏轻一溜小烟地钻到了卫生间。
他往脸上泼了一捧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会神——镜子里的小青年面有菜色,双目无神,神情惨淡,这幅尊容,要是别人说他没被甩,才奇怪呢。
苏轻深吸一口气,把整张脸埋在冷水里,想象着自己是一条鱼,冷水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生锈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他想,以后要怎么样呢?干点什么去呢?
人生太复杂了,以前有人宠着他,让他随意挥霍青春,现在宠着他的人都没了,于是他迷茫了。
姓苏的鱼吐着泡泡,觉得前途惨淡,不过这迷茫情绪也很短暂,很快他就憋不住气了,只得抬起头,用力抹了把脸,草草把自己打理了一下,就转身出去。
然后他站在卫生间门口,不知道是该喊报告还是什么的,傻乎乎地站在那等着男人发话。
对方正坐在床头上翻看着一本旅馆的旧杂志,嘴里叼着的烟一直没有点着,他好像不会放松一样,随随便便地坐在那,也把脊背拔得像一杆枪。
是军人么?
苏轻忽然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站直了,对自己那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模样感到自惭形秽似的。
男人站起来,对他招招手:“走吧。”想了想,自己也觉得什么话都不说似乎有些尴尬,就问,“你多大了,还是学生吧?”
苏轻跟班似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说:“没有,毕业了。”
“哦,看着不像。”
男人评价完,就没了声音,两个人就又相对无话了,苏轻心事重重,虽然刚和陌生男子睡了一觉,却没什么心情和他搭话,对方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小青年身上就一件羊毛衫,连外套都没有,肯定是不知道丢在哪了,于是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递给他。
苏轻愣了愣,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那个……我怎么还给你?要不然你给我写个地址……”
男人说:“我的地址不能随便给别人。”
“哦……”苏轻就讷讷地闭了嘴。
男人走进了旅馆的餐饮区,推门的时候手在那里顿了顿,忽然说:“我姓胡,胡不归,以后有机会碰见了再说吧。”
苏轻打报告似的说了自己的名字,对方只是反应很冷淡地点了点头,就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上去了。
苏轻懒散惯了,干什么都磨蹭,就是放个屁也得比别人多拖两拍,胡不归问他吃什么,他就盯着那小十六开的菜单足足看了五分钟,也亏得姓胡的这位大哥耐性极好,不催他,叼着烟默默地坐在他对面,从一而终地贯彻着啥叫坐如钟。
早饭不一会就端上来,胡不归吃起东西来非常豪迈,风卷残云,迅速解决战役后,擦嘴收工,然后又叼起他那根烟,等着苏轻一边数米粒一边喝他那碗粥,没什么表情,也没话,好像他不是在餐厅等人,而是在路边等公交车似的。
苏轻先是觉得这个人气场太强,有点压力,一低头吃上东西,也就忘了这码事了,专心致志地走神。
整整半个小时以后,他才魂兮归来,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拿筷子戳了戳剩下的小半碗粥,端起来鼓着腮帮子大口喝了。
胡不归看着他碗见底,就说:“吃完了?吃完走吧,以后……”
他话音说到这,顿住了,本来想说“以后注意点,别逮着谁跟着谁走,年轻轻的也学点好”,后来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得便宜卖乖,挺不是东西,就又咽回去了,只是生硬地来了一句:“以后少喝点酒,误事。”
苏轻吃饱喝足,也清醒了,这会来神了,答应一声,就开始搭话:“大哥哪高就啊?经常锻炼吧?”
胡不归站起来,笔杆条直地走在前边:“算是政府部门的。”
苏轻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稍微有些感冒,心想给政府工作,肯定又是个憋憋屈屈要注意影响,不敢出柜的,就问:“平时常去那家酒吧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胡不归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偶尔,没时间——你去哪?顺路的话送你一程。”
被他这么一问,苏轻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有点想回酒吧接茬颓废,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好像剩下的钱不大够,于是作罢,就报出他目前住处的地址:“城南……”
刚说两个字,苏轻就没了音——他本来站在胡不归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前一秒还看着这男人一边伸手去拉车门,一边回过头跟他说话,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是真的就从眼前消失了!
苏轻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傻愣愣地看着半开的车门,觉得自己是眼花了,然后他的后颈被人用力压下去,一把塞进了出租车的副驾驶上,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了他另一边的胡不归压低声音,冷森森地撂下一句:“马上离开这里,别声张。”
就“砰”地一声拍上了车门。
这乾坤大挪移太快,以至于出租车师父都没有发现不对劲,还乐呵呵地问他:“小伙子去哪啊?”
苏轻一边随口报出自己的地址,一边回过头去张望,眨眼功夫,旅馆门口居然就没了胡不归的影子。
见鬼了……
这时候,开出租车的师傅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哎哟”一声:“小伙子你脖子怎么了?那是血不是?用不用先去医院?”
苏轻这才觉得刚才被胡不归按过的后颈凉飕飕黏糊糊的,伸手一摸,正摸了一手血迹。
谁的血?那个男人的?早晨吃饭的时候他的手还好好的……苏轻打了个寒战,心想刚才好好的,他忽然把自己塞进车子里,莫非是碰见恐怖分子偷袭?有消音手枪?
还是这自称政府工作人员的胡不归本人就是个恐怖分子?为政府工作……是哪个政府?可别是塔利班吧?
会瞬间移动,连住址都不能透露……身上还有那么多疤……
种种可疑迹象联系到一起,没事爱蹲在网上看种马小说的苏轻脑子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各种不靠谱可能——末了,只有一件事确定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