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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高,风一吹来回摇摆,沙沙作响,欢乐极了。

    门前左边的几颗柑橘树绿油油的,树叶儿独自个儿卷着小花辫儿,不甚美观,却别有风情,右边的那颗大树却早早秃了顶,顶着个光脑袋,俯瞰芸芸众生,姿态十足。旁边的小池塘里,几只鸭子‘嘎嘎嘎’唱着欢乐的小曲儿,鸡妈妈带着小鸡站在岸边,也不知道是艳羡鸭子水中游,还是专心欣赏小曲儿,神情格外认真。

    这枯败的景象和热闹的场面纷繁交错一起入画,有种说不出的喜感,然而,我们都知道喜剧演员拥有的莫过于悲剧人生。

    钟语的心漏了一拍,她盯着那几只鸭子莫名地笑了,很幸福的笑容。

    那年第一次拜访,他妈妈非要杀鸡给她吃,萧熙南不干,说什么鸭肉好吃,结果赶得一池鸭子满天飞。

    李杰去敲门,屋里似乎没人,回头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钟语身后的两位老人,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钟语”李杰叫她

    她‘嗯’了一声,眼神很懵懂。

    他又说“你认识他们吗?”

    她回头,看见了那对老人。怎么会不认识呢,那是熙南的父母,不过四十开外的年纪,而今瞧着竟似八十有余。萧妈妈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萧爸爸,萧爸爸一手牵着老伴,一手拎着一个竹篮子,老夫妻俩相互依靠,白头偕老莫过于此。

    “叔叔,阿姨”

    “小语吗?”萧爸爸的耳朵很灵敏。

    “是,我是小语”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夫妻二人身边,挽着妇人的胳膊,就像那年,萧熙南不给她摘柚子吃,她跑过去挽着妇人的胳膊,跟她告状一样。

    “小语”萧妈妈伸手摸索着钟语的手。

    她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她笑着问她“阿姨,您的眼睛怎么了?”

    “瞎了”这只是一句叹息,却饱含过尽千帆的沧桑无奈和生离死别的凄凉倦怠。

    她沉默着,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往前挪动着步子,听着他们轻轻地呢喃“小语,熙南没了”

    她依旧沉默着,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往前挪动着步子,听着他们继续轻轻地呢喃“三年了,什么都好了,也就看开了,小语你呢?过得好不好?”

    她很坚定地点一点头“嗯,好,我过得很好”

    她跟萧熙南赌气的时候就爱这么说话,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告诉他‘好,很好,你不理我就不理我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活着总归是好的,死了也未必就不好,我们以前是没有看开,白瞎了两双眼睛,现在看开了,倒也没什么,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事跟熙南唠唠嗑,日子踏实,毕竟,他在的时候我们常年见不着他,你说是吧?”

    “嗯,是的,看开了就没什么,叔叔说的对”

    水里的鸭子游上了岸,撒丫子地一抖,抖了鸡妈妈一身泥水,鸡妈妈却也只是展翅护着小鸡,神情很祥和,这是一件幸福的事,能够护住自己所爱之人,受再多苦又如何,遗憾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倘若她安好,那便足矣。

    她的手艺很不错,夫妻二人似乎很享受这顿晚饭,她忙着给他们夹菜,自己都没怎么吃,李杰似乎也很享受这顿晚饭,一桌四人,有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萧熙南说他爸妈人很好,叫她不要紧张,她就真的不紧张,萧熙南说你第一次来我家要献点殷勤,她就一个劲儿给他爸妈夹菜,萧熙南说如果你能把碗也给洗了,那就更好了,她傻不拉几地抢着洗碗,他却站在一旁指手画脚,他妈妈看不过,追着打他,她才知道他是在耍她,于是她学着他妈妈的样子拿着扫把追着他打,很热闹的场景,很温馨的画面,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吃完晚饭,她就像是那年一样,愉快地跟他们道别,诉说着下次见面的期待,然后沿着蜿蜒小道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走啊走,终于走到尽头,她眨巴着眼睛调皮一笑,说“下次来的时候,橘子树肯定都开花了,星星点点的白缀着大片大片的绿,美得很,你要带上相机哦,高清的相机”

    李杰点点头说好,她却看见他很神气地说“美的东西是要记在心里,相机是拍不出美的灵魂的,你还小,不懂”。

    她跑过去踹他,踹玩就跑“你才不懂呢,土包子”

    他捂着肚子笑到抽筋,嘴里回味着那句土包子,是啊,钟语可不就是一个小土包子。

    李杰看着她,她在笑,满脸青春洋溢的笑,也许她曾经的世界很美,只是他无从得知,他永远只是个旁观者,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她,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那么将来呢,将来的某一天他能否有幸走进她的世界?

    回到北京已经是凌晨五点,钟语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她已经许久不曾回来过,桌子上一层薄薄的灰,轻轻一吹,灰尘就像是薄雾一样散开,飘荡在空气里,有活着的味道。她想要一个人呆着,李杰也只能落寞地离开。

    ☆、回忆(一)

    床底下有一个小储物盒,说是小储物盒也并不确切,其实那就只是一个鞋盒子,钟语把它修修剪剪,就变成了一个小储物盒。

    这些年辗转各地,那只小木箱和这个盒子却始终跟着她,跟着她天南地北地游荡,无根无叶,相互成为彼此的归属。小小的盒子里有很多东西,摆放整齐,信手拈来,她都能一一说出她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收到这些礼物的。

    用透明纱袋装着的,据说是萧熙南自己做的小香囊,泛黄的小橘花已经干枯,沉淀着时光的色泽,轻轻一嗅,仿佛真有春天的香味,这是萧熙南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那叠厚厚的崭新的一毛纸币约莫有一百张,是她收到的第二份礼物,据说那是萧熙南搜罗了半年的成果,送给她的时候,他很得意,得意地宣扬着他对她的情真意切。

    玻璃瓶子里椭圆形的鹅卵石,本应光滑的表面透着坑坑洼洼的刻痕,那些石头可以连成一句话‘你是我的白月光,亦是我心头的那颗朱砂痣’,歪歪扭扭的字迹不是顶好看,却是最温暖的。

    萧熙南这个人最喜欢装作漫不经心,可是钟语就有办法捕捉到他的喜怒哀乐,比如他生气的时候,会笑的很温和,越是温和就表明他越是生气;比如他高兴的时候会挑着嘴角,一个极小的弧度,却是最美的姿态;比如他伤心的时候话很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很;又比如他担心她的时候,会一声不吭,偶尔一回头会发现他眼里的心疼。

    他总是微笑着,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就像是初升的太阳,璀璨耀眼。钟语不知道她怎么就能分辨那漫不经心的微笑里极为细小的差别。事实上,她就是知道,虽然他从来都不承认。

    蓦地,她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