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身边,即便越来越破旧,越来越无足轻重, 只要还能远远看着他,都始终甘之如饴。
……
那一整个早晨,乔斯祺都有如惊弓之鸟,又像是失怙的幼兽,死守在黎恩身边。
陆凛几次靠近去检查硬件检测仪的读数,都被他当做是侵略者扑过去拖住,不肯让他再靠近一步。
陆凛也很无奈:“小乔你别这样!在没有主人授权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也没资格对你的机器人实施断电!”
修理台上,黎恩发出一声低吟。
乔斯祺马上从凶猛的小兽,又软化成了可怜兮兮的小哭包。
“对不起,对不起。黎恩,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我、可是我……”
“别哭。”黎恩轻声安慰,暗红色的眼中也逐渐浮现出一丝雾气。
“好,我不哭。”乔斯祺用袖子抹了抹,泪水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落在黎恩的胸前和颈子上,每一滴砸下来,都惹得黎恩满眼心疼。
“黎恩,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的,等我二十岁的时候,我们要一起去浮游岛的游乐城。”
“嗯。”
“为了那个约定,我一直都在努力长大,一直……都在盼着那一天快点到来。你说过,要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就算十年后,二十年后,也都会继续留在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
乔斯祺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眸中光华缓缓褪去,渐渐只剩一片让人心惊的空洞。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少,也比之前坚强了。所以黎恩,我想听你要告诉我实话。”
“你想……离开这里,想要想离开我吗?如果你真的、真的只觉得很痛苦,如果觉得如果我这样束缚你、留着你,对你来说只是徒增折磨……”
他陡然失声,努力了好几次,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噙着,抽噎着泪呆呆望着黎恩。
像是等待判卷一般等待着回答,仿佛黎恩的一句话可以顷刻救赎他,也可以从此彻底把他撕扯得四分五裂。
“……小主人。”
“嗯?”
“我也想一直陪着你。所以别哭,我不怕疼。”
乔斯祺瞬间泪如雨下,再也收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抹干眼泪,站到陈微面前。
“夏耶哥哥,无影屏请分一台给我。”
原先陈微面前是两台电脑、两张无影屏,从昨晚起已经变成了各三件。
多出来的是眼镜姐姐图欣从家里送来的,请求给她家流火查毒专用。
昨晚,那银发挑染的瘸腿青年就一直待在店里,由陈微挂机,顺带着检查系统。
他很活泼,还相当自来熟,在陈微命令他“彻底安静”前,全程活跃气氛、冷笑话不断。
“哎哎蚀夜蚀夜,你知道童话故事里胸最小的女主角是谁吗?”
“……”摇头。
“答案是小红帽。”
为什么?因为……年纪小?
“因为小红帽的‘奶奶’被狼给吃了啊哈哈哈哈哈……”
“……”
“那你再猜再猜,动物里面谁的胸最大?”
被迫闭嘴还陈微安静后,整晚对着一屋子被乔斯祺带得无比悲戚戚的气氛,此刻一张帅脸看起来,已经快要憋得生无可恋了。
“我从现在开始,不会再哭了。”乔斯祺接过无影屏,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划动。
“在黎恩好起来之前,我都不再哭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夏耶哥哥一起努力,在网上找寻一切可能治好黎恩的办法。”
陈微勾起唇角,灰色的眼中点点光华,有些怜爱地看着那孩子,伸手揉了揉他的一头柔软的白毛,像是在揉一只小白猫。
就这样,陈微、陆凛、乔斯祺各司其职,间或讨论修改方案,观察、捉虫、修补、又是一整天折腾下来,所有人都已经顶着重重的熊猫眼疲倦至极。
对黎恩的连接修复,大概每隔一小时就要重来一次。
疼得狠了的时候,也会稍稍抗拒。
但多数时候,只要乔斯祺还抱着他,小主人忠实的管家就还是乖乖地任由无数管子连接到身体里。再怎么无限忍耐,始终哼都不哼一声。
……
“我们还可以靠吃药撑,但小陈微真的是活生生连着三天两夜没睡了。谁让这药和你的保命药犯冲呢?”
陆凛掂了掂手中所谓“吃上一颗,每天只睡一小时就足够”的“睡眠胶囊”,略同情地望过来。
陈微捏了捏眉心:“无所谓,反正我以前也经常熬通宵。”
“话说,你之前那么短命,不会是熬夜熬死的吧?”
“……”
傍晚,下班时间刚到,眼镜姐姐图欣就赶过来接流火。
那时我正忙着在厨房给大家做晚饭,陆凛把图欣单独带上了二楼阳台。
透过半开的厨房玻璃,我刚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五十万?”
“是的,而且这个价位还只是保守估计而已。”
“不可能吧?不就是一个膝盖骨配件而已?五十万现在都够买一个中端的新机了!我男朋友当年的总价都没有这么高,一个零件怎么可能那么贵?”
“首先,他那个型号的膝骨因为停产的关系,现在需要特别订货,单件就要十万。”
“再者,流火虽然没中病毒,却检查出了很严重的系统漏洞。如果放着不管,不出几个月就会全盘崩溃。那种系统如果真要更替,一套的总价共是……”
铲子上的葱花蛋卷滋啦滋啦地煎了起来。
我努力思考着陈微喜欢的口味,在“到底要放多少盐”这个问题上无比纠结地琢磨,好一会儿没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等蛋卷煎好了,拿番茄酱裱花,才又听到图欣的声音。
“我只是个普通的公务员,一整年的薪水才只有十几万。是用分期付款才接了流火回家,去年才刚还完贷款。五十万的话,对我来说实在有点天文数字——”
“没事,你可以自由选择嘛。实在不行,也可以选择不修?”陆凛的声音听起来既轻松、又邪恶。
“我要是你,我可能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