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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操作,确保安修戎不会耍手段。

    但田湉却没有怀疑过安修戎,哪怕在最迷茫最恐惧的时候, 想象过很多种可怕的现实,她也没有怀疑过安修戎会伤害她。

    如果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感受着每一分每一秒和她相处的温度,还无法判断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的话,田湉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所以她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安修戎正直,安修戎爱她。

    她选择自己恢复,只是为了让她的记忆真真正正地成为她的过往,不仅仅是影像,更是每一刻真实的感受。

    “骆山啊。”田湉对她招了招手,骆山两步跨过来,在她面前俯下身。

    “过会我就知道,我们一起干过什么了。”田湉笑着说。

    麻醉接入后,田湉陷入了昏迷。手术开始,安修戎神情专注,虽然没有一个助理,但是手上动作迅速井井有条。

    骆山就站在她身旁,紧盯着她。

    但她不敢去看那已经被打开的大脑,一想到那可能就是她的田湉的大脑,她便难过得不能自已。

    很快,安修戎拿过外接设备,一块用镊子夹着的小小的透明晶片,放置在了血肉模糊的大脑中。

    链接的电脑突然便滚过密密麻麻的代码。

    骆山仔细去看了,但她没有看懂。

    她对于计算机的知识,还停留在一百年前,而这一百年的时间里,因为战争,人类的科技已经突飞猛进。

    她突然有些绝望,即使安修戎动了手脚,她也看不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站在安修戎身旁,紧紧地盯着她,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田湉不是一个人,她若敢对她不利,她绝对不会饶她。

    安修戎的神态始终专注,在破解封存密码的过程中,她的额头渐渐沁出汗来。

    田湉生命体征平稳,但安修戎和骆山都清楚,时间越长,这种平稳便越容易被突然打破。

    煎熬的二十分钟,电脑屏幕上的代码骆山终于看懂了。

    六位阿拉伯数字的密码。

    安修戎猛然垂下了之前在屏幕上按得飞快的手指。顿了顿,她回头望向骆山。

    “六位数字,你知道田湉常用什么吗?”

    骆山第一次见安修戎的眼神如此慌乱。

    “只能一次。”安修戎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不能用计算机匹配,只能输入一次,不正确的话,记忆会销毁。”

    骆山愣在原地,感觉心跳一下下加快,血液都变得焦灼起来。

    她和田湉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小学时还没有东西用得着密码。等到了中学大学,她们完全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她没日没夜地训练,完全脱离了正常的世界,而田湉按照每个少女的轨迹,长成了漂亮活泼思想丰富的女孩。

    田湉高考结束后的那场毕业旅行,是骆山唯一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成长后的田湉。

    那次不是短暂的相聚,是长达一个月的日夜相伴。

    她们走过深山老林,走过隔世的村庄,淌过水,攀过崖壁。

    在辛劳和喜悦的时候,田湉会说起自己的梦想。尽管依旧是个骨子里叛逆的姑娘,但是那梦想却像每个人期盼的那样,继承了最优秀的基因。

    田湉说:“我要和爸爸一样,成为世界顶尖的生物学家。”

    转头看会远处的山,又笑着对她说:“不,我要成为比爸爸还厉害的生物学家。”

    “我爸爸说,学物理也不错,因为我的物理成绩最好。”

    “但是我才不要呢,他一定是怕我在他擅长的领域超越他,到时候,他老了,人家说起著名的生物学家田博士,就说的是我啦,哈哈哈哈……”

    那时候的田湉笑得比七月的太阳还晃眼,骆山觉得她仰着头的样子既让她骄傲,又让她惭愧。

    田湉从来都目标明确,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走自己想要的路。而她只能被命运推着走,逃不开,似乎也没想着逃开。

    要是给摆脱禁锢找一个理由,在骆山的世界里,无疑是她想要亲近田湉。而要是给田湉的宏伟志向找个理由,无疑是她最爱的爸爸。

    我爸爸,我爸爸,这是田湉从小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骄傲的时候,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都会一股脑地冒出来。

    田湉没有母亲,她的世界里,那个两鬓洒着雪、温文尔雅的天才科学家爸爸,是她所有的感情寄托、精神支柱。

    中国人最常用的六位数密码,无非是最看重的人的生日。

    骆山闭上眼,静静回想百年前的时光,庆幸的是,那些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所以她的记忆将它们深深镌刻,色彩浓重,细节清晰。

    骆山报出了六个数字,她曾陪着田湉做手工蛋糕,为田博士庆祝生日。

    安修戎没有犹豫,输入了这六个数字,只是在按确定键的时候,长吸了一口气。

    实验室里静得只剩下生命检测仪的声音。

    安修戎闭了闭眼,按了下去。

    电脑屏幕上的乱码急速跳跃,在仿佛凝固的空气中,最终变成了整齐的编码。

    安修戎放松了挺直的背,觉得四肢被抽去了力气。

    收尾工作很简单,安修戎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将一切恢复了原样。

    田湉的摄入麻醉被解除,安修戎推着她到了实验室外间。这里有阳光,窗外还有郁郁葱葱的植物,空气好闻得多。

    骆山仔仔细细地看了田湉,确定她心率和呼吸都很正常,松了一口气。转头小声问安修戎:“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安修戎靠着墙,神色疲累。

    骆山道:“你去休息会吧,我看着就好。”

    安修戎没回答,她摇了摇头,就着靠着墙的姿势,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骆山不再说话,搬了把椅子过来,在田湉床边静静守着她。

    伤口在后脑勺,安修戎细心地只剃掉了很小块的头发,手术很顺利,田湉的体质又特殊,这会躺在病床上,虽然插着呼吸管,脸色却很好。

    就像只是安安心心睡着了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不短,足够让人心焦。半个小时也不长,谁都没想过不等她醒来。

    骆山不知道田湉的记忆恢复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这会沉睡的时候就已经想起,还是醒来以后才会慢慢恢复。

    但不管什么状况,骆山都希望田湉一睁眼就可以看见她,看见她这位老朋友,百年过去,还可以守着她。

    在密码正确的那一刻,骆山心里的疑惑已经全部沉了底,只剩下一个答案,田湉就是她的田湉。

    田博士真实的生日并不是他身份证上的日子,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田湉告诉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没有谁的阴谋诡计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