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声。
祝清晨堪堪在那一脚之后跑到了鱼摊子前,亲眼目睹父亲劈头盖脸朝母亲又打又踢,脑子里砰地一下,仿佛□□爆炸了。
她使出最大力气,一把推开还要打人的祝山海,顺手操起旁边蔬菜摊上的黄瓜,劈头盖脸朝他砸了下去。
手起瓜落,黄瓜咔嚓一声在他脸上断成两节。
祝山海吃痛地叫出了声,下意识还手。
可祝清晨不是姜瑜。
她扔了手中断成两截的黄瓜,理智全无,徒手就朝祝山海打了过去。她的拳头落在他脸上,落在他脖子上,两人像是市井流氓一般扭打在一起。
祝山海早年是动了手术,心脏不好,可这些年破罐子破摔,总觉得反正活不长,爱咋咋地。遂该吃吃,该喝喝,竟然也有一身蛮力。
他个头有一米八三,又是个男人,祝清晨与他扭打一处,不可能占上风。
可祝清晨胜在不要命。
她根本不管自己是否挨打,毫不防卫,只顾揍他。
菜市里不干净,一地烂菜叶子,又因鱼摊子就在一旁,腥臭的鱼鳞也遍布一地。
两人就这么脏兮兮滚做一团,打得惨烈。
姜瑜坐在地上,几乎懵了,她从未见过祝清晨像今日这样。
从前祝山海对她动手时,总挑祝清晨不在的时候,大概那是他做人仅剩下的良心,知道不当着女儿的面打人。于是祝清晨总是姗姗来迟,看见她满脸伤,要反击,结果每回都在她的坚决阻止下落空。
可今日,祝清晨亲眼目睹她被打,居然跟不要命了似的对祝山海动了手。
而祝山海竟然也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女儿拳打脚踢!
姜瑜可以忍受祝山海打自己,却不能忍受他打女儿。
祝清晨是她唯一的底线。
多年来被践踏到地底下的自尊在这一刻像是火山爆发,她尖叫着冲上来,死命推搡祝山海,试图把他从女儿身前推开。
三人滚做一团,二姨在一旁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场面一时之间失控,整个菜市的人都围了过来。
18.重遇
第十八章
在菜市打的这一架, 不是祝清晨人生里的头一架,却是她第一次理智全无, 恨不能打死对方的一场架。
说来好笑,她想打死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多么讽刺!
她从小缺乏父亲保护,母亲又活得窝囊,连自己都护不住, 拿什么护她?
因为脾气太硬, 她和院里的小孩打架,被学校里的男生欺负,从来都是自己撸袖子上阵,哪怕满脸是伤,也要给对方好看。
可是那些年岁里,她无论再怎么拼命, 也从未想过要打死对方。
此刻, 她的脸上挂了彩。
衣袖被撕烂一截,露出白生生的胳膊, 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已。
姜瑜还在流鼻血, 死死抱住祝山海, 不让他继续动手。
鼻血淌在她胸口,淌在祝山海的手臂上,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受了伤。
而祝山海为了摆脱姜瑜的挟制, 劈头盖脸往她身上打过去。
整个菜市的群众都在围观, 老年人自然不敢上来, 怕误伤。
最后还是几个小年轻冲上来,一人拉一个,终于分开了三人。
祝山海就算被人架住了,也还不断口出狂言,说要打死祝清晨这个赔钱货,打死姜瑜这个贱↑人。
从冲上来动手那一刻起,祝清晨就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平生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冲动,只想把这个男人打趴下,打到无力抬手、无力还口为止。
多少年的恩怨,多少年的仇恨。
他们之间仿佛早已注定会有这样兵刃相见的一天。
可是当她被人拉开,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清楚看见祝山海面目狰狞的模样时,又忽然间不再挣扎了。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浑身都是烂菜叶子和污水痕迹。
却一动不动。
那张脸和她有五六分相似,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命运到底有多不怀好意,才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喧哗肮脏的菜市,她,祝清晨,与自己的亲生父母陷入这般可笑的境地,恨不能打个你死我活,恨不能以死亡终结彼此的纠葛。
她冷眼旁观祝山海气急败坏的模样,忽然间就笑了。
转头,轻声问还在流鼻血的姜瑜,“妈,这婚,你到现在还是不肯离吗?”
姜瑜站在那,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的女儿,她再清楚不过,哪怕从小不讲吃穿,也从来都干净整洁,有很强的自尊心。可是眼下,祝清晨满面满身都染了污秽,肮脏不堪。
面上挂了彩,衣袖被扯烂,就连肩带都露出一截来。
她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
不管祝山海如何伤害她,她都死死守着自己的底线,死活不离婚。
可是这一刻,当她看见祝清晨这副模样,心里依然像是有刀在凌迟,一片一片割着她的肉。
她流着鼻血,想嚎啕大哭,却又觉得眼泪都干涸了,一滴水都流不出来。
大概是流太多,如今已再无眼泪可流。
暴晒在惨白的日光下,姜瑜空洞地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祝山海,她如行尸走肉一般,终于说出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开口的话:“祝山海,我们离婚吧。”
*
可面对的是早已泯灭了良心的祝山海,这婚,岂是那么好离的?
接下来的半年,祝清晨几乎为这事跑断了腿。原因是祝山海欣然同意离婚,前提是,夫妻双方分割财产。
结婚二十来年,祝山海从未往家里交过一分钱,反倒月月回来找姜瑜要钱。
不给钱就打。
姜瑜也就是个超市促销员,负责床上用品区域,每月工资微薄,除了维持家用,还得不断贴补给祝山海。
二十五年了,除了家中那套老房子,他们一无所有。
房子在老城区,院落式建筑,好几户人同住一个院子。
这些年来政府发展旅游业,他们这“苏州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