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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秋衣套进毛衣里,然后再帮我穿上,如果一件一件往我身上套,袖子会重叠的。

    我坐在床上忐忑着,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道这么复杂的程序她要让我一个人独自完成?逼我用筷子吃饭的事情刚刚过去没多久,那种无助和痛苦的阴影在我的心里还没有消散,下一波就又要来临了。

    右侧身体下边坐在一团枕头上,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平衡,然后弯下腰伸左腿使劲够衣服,全身的重量就压在了右侧的身体下边,那里没有骨头,根本支撑不住,就在脚勉强勾到毛衣的后领时,整个身体向右侧倒了下去,脚趾头套进了完全没有松紧的毛衣里,想拔也拔不出来,而我的背又以最大的程度弯曲着,整个脊柱都发疼,而我妈并没有及时出手,就看着我狼狈的把自己窝在那里,怎么挣扎也不能把脚拿出来,足足有一分钟。

    我哭了,疼的哭起来,后背火辣辣的,感觉脊柱要爆,当她终于肯出手帮我的时候,在我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思成,如果现在你的身边没有人,你会怎样?”

    我狠狠地咬着牙不说话,那种“如果没有人我就去死”的话已经不敢说了,因真的被我爸打怕了。

    不疼了以后泪很快就被止住,大冬天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顺着额头搅着眼泪进了眼睛,眼睛疼得要命,但我也不说话,就使劲挤挤眼睛。

    训练远还没有结束,我妈是不会心软的,她帮我把毛衣撩起来,然后让我自己把它从脖子上褪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像只刚洗完澡的小狗那样拼命甩头,可它始终套在我的脖子上,是那么的牢固,我真的无计可施了。

    我使劲低下头,拼命的扭动身体,腰几乎弯了个九十度,终于毛衣有了变化,它被我甩得整个糊住了我的头,我觉得,如果我再拼命一点,就能把它甩下来。

    但是我错了,越是着急,它就越是不动,再次抬脚去勾它,却发现没有一点借力的地方了,我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拼命中,忘记了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的难看,也忘记了旁边还坐着一个狠心的大石头,渐渐地,我的力气越来越小,肺部吸进去的气也变少了,毛衣蒙住我的头,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想看看到底怎么了,但是怎么也掀不开眼前的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小时候我妈让我自己脱衣服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少有人再提,但是在我们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了一个小斑点,那次醒来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我妈就那样看着我,看着我被自己的衣服生生闷晕,也没有伸手帮我一下。

    这些年他们对我格外的照顾,我也明白了那句对不起的双重含义,我没有再怨过什么,二十多年来生活上的艰辛早就把我磨成了一个随遇而安的人。

    终于把老太太劝住,帮我脱完衣服以后,我自己滑着轮椅一个人洗澡。调节水温的开关位置有些高了,坐在轮椅上抬脚够不到,我就站了起来用嘴巴拧,不锈钢的材质很滑,嘴巴掌握不好度,微调了一点,即使水还有些冷,也凑合着洗了。

    不过也只能用水冲冲身体,我用脚夹起了洗发水的瓶子,用牙齿咬开盖子,却不知道要把洗发水倒在哪里,犹豫了一下,把洗发水挤到了盥洗台上,然后低下脑袋到上边去蹭。

    没法揉,洗发水不可能充分接触到头发,还没来得及出泡沫,就用水将它们冲走了,我想,我真的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如果车云他们不在,我会怎么样呢?

    我很容易在遇到困难怎么也战胜不了的那一瞬间黯然神伤,但是无数次遇到困难然后怎么也战胜不了,习惯了,也就能够在第一时间平复心情。匆匆结束了冲洗,我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浴巾,然后站起身子靠在上边,让它帮我把身上的水珠吸干。

    把自己收拾得看上去不算太狼狈的时候,我才喊了我妈进来,她早已准备好衣物,麻利的帮我穿上,那些我要做上十几分钟的事,她不到一分钟就做好了。

    那种低落悲伤的情绪已经在老太太的脸上看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关切,她对我说:“思成,魏倩倩你知道吧?就是你爸爸那个朋友的女儿。”

    “妈……”我无奈,知道她什么意思,我换了一架干燥的轮椅坐好,然后向我的卧室划去,就听见我妈的声音紧跟其后,说道:“你都快三十了,也该成家了是不是?你看看永利都有了对象。”

    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我停了下来,转身给她出主意:“您要是觉得咱们家的财产太多分不过来,你们可以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我不吃醋。”

    我妈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生什么?我和你爸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生?我们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分什么?谁会和你分?”

    “你要是找个姑娘嫁进来,回头一离婚,一半财产都是人家的了。”

    “为什么要离婚?不许离婚。”

    “肯嫁进咱们家的姑娘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不离婚她跟我过一辈子不傻吗?”

    我妈开始捂我的嘴:“哎呀又说这种丧气话,要是让你爸听见了又该生气了。”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把我爸叫过来,我想上个厕所。”

    把他们都打发走,已经快十点了,外边噼里啪啦的放着炮,我静静地玩着电脑,互不相扰,等了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给郑丛发了一个微信,写到:“小草,祝你新年快乐,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我没考虑郑丛会不会理我,也没有考虑她会不会生气我贸然叫她的小名,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想,才收获了意外的惊喜,她回复了。

    从她的字里就能感觉出她果然是惜字如金,我们有一条没一条的聊了起来,但是她说的嗯嗯啊啊加起来可能也没有多少字,大过节的我问她怎么个过法,她才说起自己现在在菜市口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喝酒。

    我一下子担心起来,问道:“大年三十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是和爸妈闹别扭了吗?”

    “爸妈忙,我和大妈过节。”

    除夕夜爸妈也忙?我难以想象,问道:“大妈呢?”

    “大妈带弟弟去卢沟桥放孔明灯了。”

    我才知道,郑丛有个亲弟弟叫郑逸尘,比她小了整整20岁,因为是属兔的,所以小名叫小兔。一个小兔,一个小草,兔子吃草,郑逸尘这辈子是吃定郑丛了。小兔跟爸妈生活,家里有保姆伺候,爸妈忙,觉得亏欠他,于是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会满足,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年三十晚上他想去二十公里外的卢沟桥,大妈二话不说就带他出门的原因。

    “郑丛,别喝酒了好吗?太晚了赶快回家吧。”我耐心的劝她,担心语气不好让她更加反感。

    “领导,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我想跟你说点事。”郑丛的话渐渐变得多了起来,我心里感觉到了不好,她一定是喝的酒越来越多,我着急,自己没有电话,便写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