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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就笑出声,“傻啊你,没玉,你能陪我走完大学四年?”

    黄单想说,他跟死掉的人不一样,他的灵魂是完整的,不是死亡,是重生,可是不能说。

    陈时亲着青年手心里的生命线,“再说了,玉不给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三十岁,我只能活到三十岁。”

    黄单蹙眉,“为什么?”

    陈时坐在他的身边,“我不是跟你说十多年前生过病,醒来就看到爷爷坐在我的床头吗?那时候爷爷就跟我说了,他说我的命是从老天爷的眼皮底下抢回来的,老天爷什么时候发现,就会收回我的命。”

    黄单的语气笃定,“你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才努力赚钱?”

    陈时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扒拉着青年的手指头,“我总是在想,等我不在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我想的多,怕你烧饭时忘了关液化气,出现危险的事,也怕你在阳台晒被子,无意识的把身子探出去,没有我把你拉回来,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黄单抿着嘴唇,不说话。

    陈时捧住青年的脸颊,一下一下亲他,低哑着声音笑,“张舒然,没有我,你怎么办?”

    黄单抱住了他。

    两人都再也没有提起过一个字。

    日子还是那么过的,黄单跟陈时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一起烧饭,做爱,说晚安,日复一日。

    不上班的时候,他们跟普通情侣一样,不是出去看电影,逛超市,就是待在家里,怎么腻歪怎么来。

    毕业后黄单跟陈时没进一家公司,在一个科技园里面,可以一起吃午饭,想见了就出来见一见,很方便。

    俩人都是公司里的抢手货,同事会把单身狗往他们那儿推,可惜两方人马都以失败告终。

    一年一年的过去,黄单在心里数着,眼看就到了他们认识的第十年,家里也有了十个许愿瓶。

    有些事不是你担心,就不会发生。

    黄单在很稀松平常的夜里起来喝水,他摸到床头柜的灯打开,发现身边的男人没有反应,眼皮就跳了跳。

    换做平时,灯还没开,男人放在黄单腰上的手就收紧了力道。

    黄单转头,把耳朵贴上男人的胸口,他浑身僵硬,就那么趴着到了天亮。

    陈时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没有了,这次再也没能恢复过来。

    天亮以后,黄单从男人的胸前离开,他去刷牙洗脸,突然蹲下来揪住心脏的地方,疼的喘不过来气。

    上午黄单先给陈时的父母打电话,然后打给公司请假,做完这两件事,他去衣橱里拿衣服给陈时穿上,“我以为能过完今年的。”

    这是陈时出事后,黄单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眼睛赤红,“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今年我不回家,就在这里,你陪我。”

    陈时是火化的,他自己的意思。

    黄单在他的葬礼上一直在哭,眼泪就没停过。

    不说原主的父母,就连陈时的父母都不忍心看下去,“舒然,他已经走了,你别太难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反过来安抚别人,这恐怕也是极少见的一种情况。

    黄单不难过,只是心疼。

    刚工作那年,黄单跟着几个同事一起出差,三天没回来,他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陈时。

    那时候陈时就用快哭了的声音说,张舒然,以后你出差我要跟着,你去了我看不到的地方,太他妈的难熬了。

    于是黄单的脖子上多了个小瓶子,里面是陈时,走哪儿都带着他。

    身边的人不在了,变化很大。

    黄单下班回来,没有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没有热切的吻,温暖的拥抱,也没有炙热的目光。

    不过他的话多了。

    黄单只要在家,就会说话,烧饭炒菜,洗衣服拖地,收拾书房,铺被子,处理工作,他无论做着什么,都会自言自语,尽管没有一句回应,也没有停止过。

    因为陈时就在这里,他能感觉到。

    黄单虽然不能看到陈时,但他能看到自己,也挺好的。

    天越来越冷了,黄单把衣橱里的大衣给找出来穿上,他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走了,不是去地府,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一次巨大的改变,毕竟之前几次离开都毫无预兆。

    黄单一颗颗的扣上大衣扣子,他整理着衣领,“我去上班了,你在家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不会有回应的,黄单清楚。

    在一天早上醒来,黄单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不觉的泪流满脸。

    陈时走了。

    从那天以后,黄单就不再对着空气说话,说了也没人听,他的生活依旧忙碌,在走之前多上一天班,就多挣一天的钱,都给两家的父母攒着。

    一场大雪悄无声息的在h市降临。

    黄单趁着周末就在家里大扫除,他自己累的浑身是汗,洗了澡就躺进被窝里睡觉。

    空调没开,被窝里是冷的,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人早早的进去暖被窝。

    黄单这副身体的体质偏寒,热水澡带来皮肤的热度褪下去时,被窝里还是冷的,他躺了会儿,发现疲惫感淡了,就穿上厚厚的睡衣去上网。

    说来也是凑巧,黄单想找以前的照片看,结果就在无意间发现了一段视频录像。

    他坐在桌前看视频,视频里的男人也在看他。

    陈时穿着第一次见黄单时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一如当年的帅气,他的嘴边叼根烟,眼底带着笑,脸上却是难言的悲伤与不舍。

    “张舒然,你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我肯定已经不在了。”

    黄单一动不动的看着视频。

    陈时吐出一团烟雾,“现在是什么季节啊?先别回答,让我猜猜,是冬天吧?下雪没有?我猜下了大雪,你穿着那套我去年给你买的睡衣坐在电脑前上网,猜对了亲我一下。”

    视频里的人凑上来,黄单隔着冰冷的屏幕碰了碰,他很难过。

    陈时靠着沙发椅背,烟雾很快就把脸给笼罩了起来,“傻子,空调要开,没我在,被窝里很冷的。”

    黄单说,“空调开着,不舒服。”

    “是,空调哪儿比得上我啊,你就将就着吧,要是实在想我想的厉害,就抱着我给你买的大狗熊睡觉,那里面有我录的歌,你拽一下熊的左耳就有了,都是你喜欢听的。”

    黄单一愣,他起身去拿床边的狗熊。

    “哈哈哈哈哈张舒然,你不会才发现狗熊能录歌吧?”

    陈时笑的很不厚道,“说你傻你还不听,我不在了,真担心你被人拐跑了。”

    黄单抱着狗熊,耳边是男人低柔的歌声,哼唱着你就是我的唯一,他抿抿嘴,“我是挺傻的。”

    “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