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的住所边了。
“不容易,你还能想到问我这个问题。”云善渊将一封信交给宋青书,“我在这里等你,将它交于张真人,见与不见请张真人定夺。”
宋青书接过了信,他知道一旦迈进了张三丰的住所,将这封信交了出去,很多事情就瞒不住了。宋青书拿信的手有些抖,每走一步路都想要转身逃跑,走到殿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云善渊,只看到了她的笑容。
这是他们两人认识后,云善渊露出的第一个还算善意的笑容。
月光之下,这个笑容并不温柔,更有些一些桀骜,但却奇异地让他有了勇气,他想其实他真的可以从头来过。这次无关周芷若,无关张无忌,只是他想要活得也坦然一些。
宋青书敲响了张三丰的房门,“师祖,青书有事请见。”
一个道童打开了门,“宋师兄,快进来。真人等你好久了。”
什么叫做等他好久了?
宋青书将信递给张三丰时,还是有些不明白。
张三丰看了信,眼中多了一分缅怀。他又看向宋青书,“青书,你是一年多前就知道了周姑娘的事情吧?逝者已矣,你也要放下了,别折磨自己。”
宋青书听了张三丰的话,他不知云善渊信中写了什么,张三丰的言下之意是早看出了他的不对,并以为这种不对劲是他知道了周芷若非周芷若导致的。
宋青书思及此,胸口发闷,他的师祖怎么会轻易怀疑徒孙是那等大恶之人,比之更会认为自己是因为情所困,而变得有些不正常。
“师祖,我…”宋青书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他转而说到,“我是在山脚下见到了云愈,她是…”。
她是谁呢?宋青书只知道云善渊会九阴真经,与从前周芷若与他学得急功近利不同,云善渊显然是稳扎稳打。
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她是谁,不是朋友不是敌人,所以话到嘴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张三丰却是了然地点头,“你请这位故人进来一聚吧。”
云善渊看着宋青书有些茫然地出来了,这次的茫然不再是心死如灰,能在一个多时辰内有此番改变,这人就还有充分成长的空间。
云善渊跟着宋青书走进了张三丰的居所,这里的一切都很简单却非简陋,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晚辈云愈见过张真人。”云善渊来找张三丰有三个目的。先是把她的身份过了明路,张三丰认可了,他的徒弟们也就不会有意见,然后就能顺利谈合作事宜。
除此之外,她也是为了了解过去的江湖而来。她在桃花岛住了一年半,通过残阵、秘籍,她对于百年前的江湖甚至好奇。如果张三丰愿意谈起当年,那她会用心倾听。
张三丰已从信中知道了云善渊的来意,亦是知道了周芷若已去,云善渊会帮她完成遗愿。这些却都没有桃花岛三个字让他来得感概。
如今看到云善渊站在面前,更是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落感,好似透过一个人,又看到了张君宝所知的那个江湖。
原来一晃已经百余年了,人间久别不成悲,怕是因为太久没有谁能让他想起过去了。这个江湖不是张君宝的江湖,只剩下了张三丰。
张君宝只见过一次神雕大侠与小龙女,郭大侠与黄帮主,还有那昔日五绝,但一次就足以印象深刻。
“云小友,你坐吧。你既是为了故事而来,我也就说一说。其实,我也没怎么亲眼见过那个年代,多半是道听途说。
那都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张君宝认识了郭襄,当年她送一只金丝镯给张君宝,要张君宝拿着作为信物去襄阳找她的父母。郭大侠古道热肠,必会收留张君宝,就是还需顺着些郭大小姐,但她姐姐绝不是恶人。可是张君宝终究没有去襄阳,他去了武当山……”
云善渊听张三丰说起了从前,张君宝所知的那个江湖,对少年张君宝来说,黄药师、杨过、郭靖等等人物也都是传闻中的前辈。他知道的不算多,匆匆一面后只是知道江湖上的传闻,还有郭襄偶然提起的过去。但仅是这一些过去,就能窥见那些前辈的风姿。
屋内除了云善渊,还有宋青书也在听。
他是第一次知道还有那样的江湖,有苦战而死的郭靖,有不惧世人眼光的东邪黄药师,有断臂却也造就了一段传奇的杨过。
那种江湖是他想象不出的江湖。
张三丰说得慢,边说边喝着茶,等他说完已经月上中天了。
屋内灯火明灭,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沿洒了进来,那是一地的冷清。
张三丰看着月光,他抚着胡须说到,“时间尽是这么快,你们饿吗?不如我们吃些点心。云小友,你陪我喝一杯酒吧,我太久没喝酒了。而且你不想说一说你的江湖吗?”
云善渊缓缓点头,酒逢知己千杯少。张三丰或是返璞归真,可是终究张君宝的知己都不在了。这与她一样,没有了知己,酒就淡而无味,一人独饮,不如饮茶。
这一夜,云善渊稍稍谈起了她记忆中的江湖,说的不算详尽,只是挑了些趣事隐去了姓名,说起原随云时他还是那个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无花也还是那个七绝妙僧,而那些像是蝙蝠岛、杀手组织、无花之局等等,她都不曾说起。
张三丰微笑地听,他也不追问那些人的后来,有些人说出来的是美好之极的一面。还有一面只能藏在心里,因为那些充斥着黑暗与鲜血的记忆,只能与心中人谈起。
谈话之间,时间总是特别快,似乎很快就听到了鸟鸣声,晨光微露。
云善渊看向窗外,既是天亮了,那么回忆也该歇了。“若说故事也就到此为止吧。张真人是否应允晚辈的第三个请求?”
宋青书从故事中惊醒,云善渊还有其他来意吗?
“你离开武当那天,我们一战。”张三丰应下了云善渊的请求,是要与他一战。
这让宋青书惊讶地看向云善渊,此时真觉得她是个疯子。
“晚辈多些前辈成全。”云善渊起身向张三丰微微点头致谢,然后她就转身离开了。今日稍稍休息过后,待张三丰与他的徒弟打过招呼,她还要与那几位商谈抗元一事。
宋青书看着离开的云善渊,他又看向张三丰,“师祖,这会不会不太妥当?”
张三丰摇了摇头,“青书,我该与她一战,只能是我与她一战。”
“可是,云愈的武功怎么能比过师祖。我是说,她……”
宋青书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不是为了云善渊担心,他知道张三丰不会下死手,就是感觉这两人一战差了辈分,太奇怪了。
张三丰笑而不语,让宋青书回房了。他拿起了空了的酒杯,昨夜他们只喝了三杯酒,却让他喝出万丈红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