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替她拍的。

    照片没有滤镜，没有ps，没有打光。那张照片里妹妹抱着彤彤，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神色憔悴，眉眼不展，脸上既没有化妆，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只在脑后随意一挽。

    神从松看得直皱眉，不管他怎么美化自己的妹妹，都不觉得这张照片可以拿出去相亲。但这也没办法了，除了这张再也找不到第二张。他想，回头得让妹妹重新拍一张现在的照片，没照片多耽误事啊！

    神从松无奈之下，只好将这张照片发到老王的微信里。抬头歉意地笑着说：“这是妹妹快三年前的照片了。那时她过得不好，一个人带孩子，孩子又小，整夜整夜地闹腾，所以人被折腾得很憔悴。现在她看起来好多了！真的！可惜，她不爱照相，没有最近的照片。”

    老王拿起手机欣赏了一下神从松妹妹的照片，脸上还是挂着笑，用多年积攒的油滑夸赞道：“是个好姑娘！一看就是个老实过日子的，一点也不花俏。这小女孩也挺可爱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妹妹人挺好的！”神从松完全没听出老王的话外之音，喜滋滋应道。

    老王回到自己的座位，隔着办公桌的屏风看了神从松一眼，见对方正在埋头发短信。他拿出手机，对着刚才收到的照片皱了皱眉。眉头松开后，点开联系人，将这张照片发给方国强，并附上简短说明：我办公室的同事神从松的妹妹，神从颖，32岁，有一个四岁女儿。你看看。

    发送完毕，老王自觉已办成了一件大事，畅快呼出口气，端着茶杯微笑起来。

    神从松正忙着发短信给妹妹，说自己介绍了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对象给她，她的照片和电话号码已经发给那边了，让她今天注意着点手机，不要太晚回别人信息，免得没礼貌。至于那人本身性格怎么样，还得他们自己接触看看。他说他也会多方面打听的。

    发完短信，又等了五分钟，还没收到妹妹的回复，心想她也许正在忙。神从松笑了笑，总算有了一个开始。

    神从颖正在忙着做事。直到11点多，上午的活忙得差不多了，才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拿起水杯喝水，发现杯子里没水了。将空杯子放下，弯腰取出隔栏里的包包，找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有哥哥的短信。

    神从颖一边看短信，一边拿着水杯往茶水间走。

    她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温温的热水，小口喝着。心想，那人40岁，岂不是比自己大了八岁？哥哥怎么没经过自己同意就把照片和号码发给别人了呢？况且，以他的工作条件，估计也不会看上她这种没正式工的人吧？对了，哥哥哪里来的照片？难道是她未婚前拍的那些？

    一口气将小半杯水喝尽，不再去想这些。重又接了半杯水，往办公室走去。来到走廊时，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杨格诚的办公室，心里一阵烦乱。片刻后，收回目光回办公室去了。

    这一整天，神从颖办公时都将手机放在手边，就担心会错过来电或微信添加好友的请求。不管怎么样，该有的礼貌得有，免得哥哥不好做人。可惜一直到下午下班，她也没收到任何电话，倒是收到了一条杨格诚问“今晚去哪吃饭”的短信。

    下班后，老王和方国强约好了一起去吃饭。两人选了一家常去的饭馆，进了包间，点了菜，又叫了六瓶啤酒。

    这两人都有好酒量。他俩除了有不相上下的酒量之外，还有不相上下的啤酒肚。

    方国强是水电局的正式员工，脸大如盆，可能是脂肪过多的原因，脸上倒没什么皱纹。单眼皮下是一对不算小的眼睛，只可惜脸太大，反而给衬小了，看起来像未下锅的烧饼上嵌了两颗西瓜籽。他身高不足一米七，加上显眼的啤酒肚，显得他更加矮了。

    老王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杯，笑着问道：“最近还忙着相亲哪？”

    “是啊！”方国强露出一个老实人的憨厚笑容，可惜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像他的外表那样老实，“我妈这一年就操心这事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介绍了一串串。周末是不用提了，我现在能和你坐一起吃饭，都是偷来的。那些小姑娘，人小小，要求倒不小。动不动就要求彩礼10万，还问我房子怎么办。”说到这，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的房子，要怎么办？为什么要怎么办？现在这样不是刚刚好吗？唉！”摇摇头，“我看不上那些咋咋呼呼、胃口奇大的小女孩。”

    “那你往年纪大点的找呗！年纪大的应该好沟通。那些剩女都急着结婚，只要条件过硬，还是容易谈成的。”

    “27、8的？也不好找。”方国强叹了口气，“工作了几年的女孩子和谈过几年恋爱的女孩子一样，离开了她们最爱的男人，对别的男人都像严酷的寒冬。想结婚？人家把条条款款讲得清清楚楚。彩礼高就不说了，房子还要加名，甚至有几个还提到了婚后工资的支配。我看那意思，是叫我结婚后就把工资卡交给她呢！她们是不是以为我很傻？”

    接着又是一阵摇头叹气，也不知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呵呵。”老王笑了，“有得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不是这么说。你看我都四十岁了吧？生活阅历不说多，但绝不会为了什么爱情抛家弃子吧？她们以为她们年轻漂亮，就能让我不顾一切！”方国强一口气干了杯里的啤酒，老王迅速又给他满上一杯。

    方国强敲敲桌子，以示谢意，接着说道：“就算要对她们好，那也得我心甘情愿才行。这样强压着我去做，真是不爽。算了，反正我也这样了，不着急，儿子已经有了，我慢慢找呗，不必急于一时。”

    “你想得开就好。”老王微笑着咂了一口酒，提醒他道，“对了，我下午发给你的，你看了没？人家还等着我回话呢。”

    “看了。”方国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抱怨道，“王哥，我没得罪你吧？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给我介绍这样的啊？那么老，还有个孩子，条件又差。这不是明摆着等跟我结了婚，好啃我的肉、吸我的血去养大她女儿么！”

    “哈哈！”老王听得哈哈大笑，笑完了才想起人应该日行一善，“也不用这样说。人家也是有工作的，哪里需要你养了？”

    “她那能叫工作？临时工算什么工作！吃了这顿，下顿还不知在哪呢！”方国强没和神从松打过交道，不需要像老王那样维持那点面子上的同事之情。喝多了两杯酒，微微有点红脸，胆子大了，说话越来越顺嘴，“那么老，那么丑！你信不信，我要是和她相亲，她肯定也得问我房子的事。唉！我知道，这些年轻姑娘就是看中我的工作，以及我有房有车。可是……我不介意共同使用，但绝不愿意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