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也不知怎的,只要有谁提起程昱,赵三娘的智商就会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下降。如今又有宋知言在眼前自说自话、胡搅蛮缠,搞得赵三娘的脑袋里简直成了一团浆糊。
此时,宋知言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外,随即很不要脸地自卖自夸道:“论性情,我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笑,谁见了都说我热情洋溢、爽朗大气;可你看程昱他,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就像谁欠了他几千贯钱没还似的,一副讨债鬼的样子,看着就觉得心好烦。
“论相貌,咱老宋家都是一副好相貌,我更是里面拔了头筹的,多少小媳妇老大娘都夸我生得俊俏;可程昱呢,长得尖嘴猴腮的不说,还青白着一张脸,丑都丑死了。
“论学识,我五岁开蒙,对于四书五经都有研习,至今手不释卷,一直不曾荒废学业;而程昱,他是上过四年学堂还是三年来着?就他那水准,估计也就勉强把三百千学完了吧,勉强比睁眼瞎强,但学识那肯定是没有的。”
“论家世,咱老宋家耕读传家,家中男儿自不必说,就是女孩子也是要读书明理的。尤其是我大伯,他读书有成,正经的二甲进士出身,绝对称得上光耀门楣;他程家?嗯,祖上好像也有几个了不起的,可到了程昱这里,除了自夸就什么都不剩了。”
赵三娘心里头忍不住反驳道:人家那是性情沉稳、面貌清秀好吗?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那样子了呢?还有什么读不读书的,你以为他不想读啊,那不是他娘偏心不让他读嘛,又不是他的错。再说了,书读多读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人明理就行了。还家世,她还是那句话人明理就行,她才不管他家是读书的还是种地的呢!
可怜赵三娘有一肚子话要为程昱说,却没法儿说出口。毕竟这样的话,就是当着她亲娘都没法儿说的,更何况对方是那啥一表三千里的长舌表哥,就更加没法儿说了。
赵三娘不能诉诸于口,她就用眼睛瞪着宋知言,要是她眼里的火苗能够窜出来,估计宋知言早就被烧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赵三娘拍着桌子朝宋知言吼道:“我才不管你那什么性情相貌的,反正你就别痴心妄想掌柜的位置了!”那是程昱的,谁都别想和他抢!
如果不是赵三娘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她连茶馆都不想让宋知言呆着了,就想让他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自惭形秽
宋知言被小丫头的狮子吼震得两耳发麻,他很痞气地掏了掏耳朵,嘴角带着坏笑道:“反正都来赵家铺了,待会儿我就顺便去拜访一下叔叔婶婶呗,好长时间不见了,还怪想念他们的。到时候我可得和他们说道说道,你是怎么的胳膊肘往外拐,不向着我这个表哥,却一心向着程昱那个外人的。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停!”这回轮到赵三娘认栽了,她实在是拿至贱无敌的宋知言没办法,只得无奈地妥协道:“新茶楼的掌柜已定,绝对不能出尔反尔随便换人,不然我以后说的话还有谁会听?哎,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新茶楼的掌柜是不行了,但可以让你当其他铺子的掌柜。
“咱家很久之前就在东城外办了一间造纸坊,就是一直没能造出满意的纸来。直到上个月,那里的管事告诉我纸成了,还拿过来几张给我看。那纸我看了,确实要比外面卖的好得多。而且我不妨跟你透个底,那种纸的成本绝对是一般人想不到的低。
“只不过造纸的技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由苏家指导改进的,所以当时就说好了,纸成之后得要优先供应他家。依照造纸坊现在的产量,就只够给他家供货,是没有办法给其他家发货的。不过,我可以和苏家商量,匀一部分货给你。
“你看,纸本身就好,成本又低廉,肯定不愁卖。你要是做这门生意,保准稳赚不赔。而且你想想,是茶楼的掌柜听起来好听,还是文具铺的掌柜听起来好听。说实话,你要是去茶楼当掌柜,你家里人说不定还会反对,可要是去文具铺,他们肯定举双手赞成……”
宋知言拼命憋着,才好不容易让自己没笑出声来。
这小丫头,也太不经吓了。自己不过随便唬了她一下,就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抛出了一门生意来。
其实,根本不用赵三娘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当他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被打动了。这么好的一门生意,只有傻子才不做。茶楼和文具铺,两个选项之间让他选,他铁定要选文具铺呀!现在就是赵三娘求他去当茶楼的掌柜,他都不会去了。
不过宋知言这个狡诈的,就算心里早已被说服,可脸上却丝毫不露,还是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后来逼得赵三娘说出本钱全由她家来出,铺面也由她家来找,甚至她还会想办法去找笔墨等其他文具的货源,让那铺子成为名副其实的文具铺。直到那时,宋知言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吃了多大的亏呢。
宋知言从赵三娘这里榨到了足够多的好处,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
出得门来,他目不斜视地就往前走,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前面杵着那么大一个人,径直越了过去。
被他这么狠狠一撞,程昱不禁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
程昱忍不住和宋知言对视了一眼,只见宋知言眼中全是志得意满,而他,想来应该满是落寞。
好不容易把宋知言那个瘟神送走,赵三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刚端起茶碗,想要喝口茶润润嗓子,就见程昱敲门进来了。
赵三娘忙把茶碗放下,招呼程昱赶紧坐下。
赵三娘本想和程昱寒暄两句,可一副公事公办样子的程昱根本就没给她机会,径直向她汇报起新茶楼的筹备情况。
整个过程中,程昱低垂着眼皮,始终没有抬眼看赵三娘一眼。
赵三娘问了几个细节,又有提了几点意见。虽然程昱有问必答,可她总是觉得他对自己淡淡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见程昱汇报完了工作就要走,赵三娘忙问起了他表哥朱鸿程的亲事,想借此和他拉些家常话。
谁想程昱并没有和她多聊,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张请帖,说朱家请她去喝喜酒,再无一言。
他随即告了个辞,转身就走了。
赵三娘盯着桌子上的请帖看了好久,暗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