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四十几岁就退休,他以为这在这个利欲熏心的社会上算是个容易的事儿吗,他是有了他接班,他才安心退下的,可他呢,眼看着快三十岁的人了,孩子还没影儿呢,盛时彦要是想退休啊,这一家老小,他怎么也得撑到五十多岁啊。
盛爸话里有话,盛时彦听得出来。
可他和唐羡这事儿还没解决,现在要孩子,那不等于火上浇油。
昏黄的灯光里,盛时彦执起一子,匆匆落下,又执起一枚。
“爸,我现在觉得我真的是越来越无能了。”
他刚上大学那一年,曾经意气风发地说要建立一个全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他本来说好了不要家里一分钱,可是大学毕业那一年,他爸把公司交给了他,实际上就是把家里的所有流动资金全都交给了他。做生意嘛,肯定有赚有赔,他最开始也失败过几笔比较大的生意,现在偶然回想起来,公司正式扩建有起色,已经是最近几年的事儿了。
几年的时间,把他的棱角消磨掉很多,也把他的果敢减掉了不少。
男人没点血性就不叫男人了。他曾经想建立一个帝国,保护支持与爱戴他的人,但现在陡然醒悟,其实他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今天那个spa会馆打来的那通电话,或许是一个导火索,他愤怒,他发狂,可是冷静下来,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两年前唐羡所做的那个决定。
他忽地开始正视起两年前的那场阴差阳错。那时候,他出差忙得焦头烂额,唐羡突然冒出来指责他说他外面有人,他只觉得可笑,无理取闹,他觉得他当时做出了一个丈夫应该做出的举动——包容,忍让。但现在才陡然醒悟,原来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说白了,当年冲动的不止唐羡一个。
如果他当时立场够坚决,态度够坚定,如果他能放下工作去陪她,他和她怎么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步。
最起码,她不可能顺理成章地出国,他们两个也不需要整整空白两年。
人总是在做错了事之后才来后悔,在后悔之后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其实这两年,他不好过,也是他活该,他总以为他爱她就可以了,不需要证明什么,但现在他才发现,相似的一件事,他只是知道她被男人摸过他就已经受不了,那唐羡呢,那时候他们才刚结婚,他凭什么让她无条件地相信他,他一句问心无愧自视甚高,但现在想来,真的是问心无愧吗?
“嗡——嗡——”
口袋里,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盛爸把棋盘推翻,站起身来,“你这个状态没法儿下棋。”他自己生的儿子,他太了解了,盛时彦这个人呢,就是死轴,等他轴过劲儿了,很多道理,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就能明白过来了。
“好在你不笨呐。”
盛爸重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盛时彦心头一颤,他盘坐在实木的地板上,静静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老人。他爸年纪大了,两鬓斑白,腿脚也不利索,他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经轻视过他,但今天陡然明白,父亲还是父亲。
“喂。”
他尽力地平复着心里的情绪,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是秘书陆源,“老板,今天下午的会推迟到明天上午了。”他是刚加完班,打个电话过来提醒他一下。
工作,工作,工作。
这些年,他除了工作,还剩下什么了。
盛时彦闭了下眼睛,“取消了吧。”
“啊?”
陆源一阵愕然。
“我说取消,未来几天的工作也都一律延迟。”昏黄的灯光下,盛时彦低头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淡淡地继续道,“给我订三张机票,明天你和吴茂,陪我去趟绥城。”
第37章
盛时彦临时下定了决心,他没有告诉唐羡他要去绥城, 他怕他说了, 万一回头查不出来个所以, 她到时候会更伤心。
当天夜里, 他收拾了几件衣服, 表面上只是跟家里面交代,自己有公务在身,要去异地出差几天。盛时彦总是那么忙, 家里面没人怀疑, 晚上他也睡在了客房, 把三楼的主卧留给了唐羡自己, 宽绰的大床上, 唐羡一个人躺在上面,总觉得有点冷, 她把手脚缩成一团,抱着膝盖, 瑟瑟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时分, 天刚刚亮,窗外便有些微的声响传进了耳朵, 唐羡揉了揉眼睛, 拢了件衣服下床, 她推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窗外,便是盛时彦驱车离去的场景。
他刻意挑了个极为清净的早晨, 是不想引起她的格外注意,唐羡一个人站在三楼的阳台里,细白的手指拢着披盖的外套,心里面却有种说不清的情绪——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没有要她送他,他没有跟她说再见,莫名地,她好像有点不习惯。
抿抿嘴角,外面风冷,唐羡抱着肩膀走回了房间。
门外适时响起了一道敲门声,“嫂子,醒了么,吃早饭了。”
盛爸盛妈和盛时悠都知道盛时彦一早就要出发的事,唐羡跟门外的人应了一声,穿衣服时,心里有滑过了一丝落寞,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叫她,哪怕说是她自己的私心也好,其实她想送送他。
餐厅里,盛爸和盛妈在讨论他昨天钓的那几条鱼,盛时悠手里捏着个电话在刷微博。
唐羡最后落座,屁股刚一碰到椅子她就“嘶”了一声。
“怎么了?”
盛妈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唐羡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没怎么。”
这椅子太硬,她把身边多余的椅垫抽出垫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再度落座时,小心翼翼。其实,她下面昨天流了点血,可罪魁祸首已经走了,就只有她在这里活受罪。
拿起筷子,夹了片青菜,盛时悠帮她舀了一碗汤,唐羡答谢,接了下来。
清澈透明的浅黄色液体在瓷白的碗里轻轻晃动,唐羡刚拿起勺子,便又无奈地放下,香气扑鼻,又是这种汤,跟昨晚盛时彦给她喂的那碗是同一个味道,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不是才刚走吗,她干嘛要一直想他。
餐桌上,盛爸和盛妈还有说有笑,盛时悠一个人习惯了,唐羡听着,好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时彦他爸,你这钓鱼的本事见长啊,什么时候都能钓上四条鱼来了?”
“哎,小悠她妈,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公,我要是一回不能多钓几条,那都对不起我每天辛勤做饭的老婆子呀。”
“太好了,以后厨房都不用再买鱼了。”
“哎哎哎,你给我留几条养着,可别都炖了。”
“我给你留一条。”
“两条。”
“一条嘛。”
“两条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