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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身来,郑重地给那刘主薄行了个屈膝礼,一脸真诚地道:“谢谢大哥。这些年来,若是没有你和金兰相帮着,我……”

    “唉唉唉,快别说这话了,都是街坊邻居。”

    刘主薄赶紧摆手止住莫娘子,拿着那大册子坐回他的座位上,又于册子上找到莫娘子的名字,把阿愁的名字在其名下添了,然后叫过她二人一一盖了手印,最后在莫娘子和阿愁的户籍纸上各写了几个字,加盖了大红印章,又立了个什么字据递给莫娘子,道:“行了,把这个拿给里正,手续也就全了。”又看着阿愁摇头道:“怎么不挑个漂亮些的?”

    莫娘子接过那户籍纸,低头看看阿愁,笑道:“我瞧着也不算丑。笑起来挺可爱的。”

    于是,阿愁立马给那刘主薄笑了一个。

    她那笑容,立时感染得刘主薄也笑了起来,伸手摸着她的头道:“果然,笑起来倒还不错。”又对莫娘子道:“我和金兰大概初五回来,你初六带着这孩子过来玩吧。”

    莫娘子笑道:“我跟金兰说过了,等你们回来,要请你们吃饭的。你们这么帮我,我总要谢上一谢呢。”

    “唉,”刘主薄一边摇着手一边过去替她们挑起帘子,笑道:“我们两家还用得着说这种话吗?你跟金兰是什么交情……”

    出了府衙,莫娘子于府衙那高高的门廊上站住脚,又似确认般隔着衣裳摸了摸怀里那窣窣作响的户籍纸,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阿愁笑道:“饿了吧?走,回家。”

    看着莫娘子的笑容,阿愁不禁一阵呆怔。她再没想到,莫娘子笑起来的时候,竟跟她有着几分相似呢,都是弯成月牙一般的眼。

    第十八章·仁丰里

    莫娘子来接阿愁时是辰正,等她们走到府衙,府衙前的四望楼上正报着巳初——就是说,阿愁跟着莫娘子从位于东北角的慈善局来到这广陵城的最中心地带,竟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换作秋阳所熟悉的计时,这可是整整一个小时!

    哪怕阿愁的这具身躯并不是那个运动量严重不足的秋阳,可她到底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且生得还颇有些瘦弱。从府衙出来,阿愁便感觉一阵疲乏,以及,一阵饥肠辘辘。

    昨儿因领养的事,叫她一整天都是滴米未进。今儿一早她倒是吃到一点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水,还有一只仅有她拳头一半大小的馒头。可显然,这会儿这一点食物早已经消化光了。

    阿愁抬头飞快看了一眼莫娘子那张严肃的脸,便忍着饿,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下了府衙那高高的台阶。

    莫娘子带着她再次穿过马路,来到西凤大街上,又沿着西凤街一直往西。

    作为广陵城的主干道,西凤大街十分繁荣。看着街边林立的店铺,如潮的人流,以及那些虽然穿着大唐服饰,却生着高鼻凹眼的异族人,阿愁不禁怀疑起,她如今也许就是身处历史上的那个盛唐。因为听说那个时代的扬州城堪比后世的纽约城,市井繁华不说,且似乎还因为它是个靠海的通商港口城市,而居住着许多外族人……虽然到了秋阳的那个时代里,扬州已经全然是个内陆城市了。

    似乎莫娘子很不喜欢这街上密集的人群,一路上她都紧皱着个眉头,且行走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快,差点叫阿愁跟不上她。

    很快,她就领着阿愁拐进了一条没那么多人的街上。

    那街口处立着座砖砌的牌楼,牌楼上似乎镌刻着什么字,阿愁只匆匆瞄到最后一个“坊”字,就被莫娘子拉进了那牌楼下。

    牌楼并不大,左右两侧紧紧卡在街道的两边。中间的两根立柱,将窄窄的街道分切成三条道。中间一条道较宽,似乎是专走车马的,左右两侧偏窄,应该是专走行人的。阿愁注意到,那立柱边合着扇栅栏门,她不由想着,如果此大唐真是彼大唐,那么这牌楼,很有可能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坊门”了。

    可进了坊门后,阿愁不禁又是一阵疑惑。因为她记得那个大唐应该是实行着市坊制度的——就是说,开店的市区不住家,住家的坊区不许开店。可这条小街上,却是跟圣莲庵门前的那条街上一样,既有住家也有店铺。

    不过,和西凤大街上那些店面开阔的大店铺不同,这坊间的店铺都很小,即便是食肆茶社,店堂里最多也不过才放着三五张桌子罢了。

    当一个人感觉饥饿时,哪怕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迹象,可只要闻到食物那诱人的香气,她的眼总会背叛她的心。阿愁自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可她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其实她的眼一直在瞅着路边那些卖吃食的店铺。

    前方不远处,一个包子铺的伙计一边吆喝着“新出炉的大肉包”,一边掀起那高高的笼屉。顿时,浓白的蒸汽升腾而起,令半条街上都弥漫着一股令人馋涎欲滴的包子香味。

    阿愁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她正想着真正的唐朝应该还没出现“包子”一词时,忽然只见莫娘子在那包子铺前站住,对吆喝着的小伙计道:“一个干菜包子。”

    阿愁一愣,抬头看向莫娘子,却只见莫娘子并没有看向她,而是转身进了那家包子铺。

    小伙计眨巴了一下眼,看看阿愁,再扭头看看莫娘子,问道:“就一个吗?”

    此时莫娘子已经在角落里的桌边坐了,一边低头以手捶着腿,一边头也不抬地道:“给那孩子。”

    小伙计和阿愁对了个眼,然后便快活地叫了声:“好嘞!”他从笼屉里拿出一只热腾腾的包子,放在一只碟子里,递给了阿愁。阿愁接过那碟子,看着莫娘子一阵发愣。

    莫娘子抬头看看她,皱眉道:“还不进来?”

    阿愁赶紧端着那包子进了店铺。于莫娘子身边坐了,见她始终没有去碰那个包子,莫娘子便指着那包子又道:“趁热快吃,顺便也歇一歇脚。还得再过了两个坊间才能到仁丰里。”

    阿愁看看她,再看看那包子,然后再次抬头看向莫娘子。

    莫娘子这才恍然明白到她的意思。虽然她眼底一直暗藏着的衡量之色因此而略有松动,可似乎她并不习惯于对人露出柔软的一面,便以生硬的口吻回了阿愁一句:“且吃你的。”话毕,便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地捶起腿脚来。

    吃完了包子,阿愁注意到,莫娘子在桌上放了一枚一文的铜钱。

    一枚成人拳头大小的干菜包子价值一文钱。当初胖丫买麦芽糖时,只孩童小手指长短的一截糖也是一文钱。而她的身价是八十文,等于八十个包子或八十块麦芽糖的价……该说这个世上的物价是贵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