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好像前世起,她就挺有从事这一行当的天赋呢,不过是因为没个机会叫她施展,才白瞎了她的天分(?)……好吧,说笑而已。
不过,今儿行会里那些人之所以单挑出她来跟岳娘子对抗,其实换个角度来说,应该也是对她今儿梳头技术的一种肯定。而就如岳娘子所说的那样,她入门至今才不过两月不到的时间而已……
这般胡思乱想中,阿愁不由就想起,当初在慈幼院里,她给胖丫和果儿梳头的事来——好吧,她似乎到底还是有些天赋的。不说那时候的无师自通,便是她从慈幼院里出来后,几乎人人都说她“一个‘丑’字了得”,却因为她在自己的眉上略动了一点手脚,可就叫人总惊呼着她变漂亮了呢……
何况,除却天赋之外,她好歹可还是个穿越者呢!便是她没那好命投胎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至少她还保有后世的那些知识,这应该也算得是她独有的一根金手指了……更何况,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够成为宜嘉夫人那样高屋建瓴般的存在,她只愿她能于梳头娘子中争得一席之地,叫她和她师傅再不会沦为别人垫脚的炮灰而已……
转了一世,依旧胸无大志的阿愁这般想着,便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五十六章·后补
这事对于阿愁和莫娘子来说,就像只是个不经意的小插曲一般。第二天起床后,二人便都默契地再不提及此事了。
只是,阿愁发现,再教她习艺时,莫娘子对她的要求则是变得更加严格了。甚至当天下午午睡起床后,她便要求阿愁拿她当主顾一般,直接在她的头上练起手来……
之前阿愁只给自己梳过头,如今忽然直接在莫娘子的头上动起功夫……她多少有些紧张起来。
“嘶!”
当她再次扯到莫娘子的发丝时,莫娘子立时不客气地在她手上拍了一记,喝道:“已经是第二回了,可见你还没能掌握到动作的要领。还有,这是我的,若是主顾,可没那耐心等你犯这第二回的错。只那第一回,你今天的活儿就等于是白干了,不仅拿不到工钱,只怕人家下次也再不会来找你。”
阿愁没吱声,只默默点了点头,一边皱眉回忆着刚才的动作到底哪里出了错。
她这认真的神态,不由就叫莫娘子的语气放缓了一些,道:“你的问题是,你心里太浮躁了。所谓慢工出细活,心态平和,动作才能轻柔。你再试试。”
阿愁想了想,道:“我是怕我动作太慢了,叫主顾等得不耐烦。”
莫娘子默了默,知道阿愁这是心里一直记着那天比试的事,才会有这样的想法。顿了一顿,她忽然冷笑一声,道:“还没学会走,倒先想学着怎么跑了?你先把那些动作练好了,练得连贯了,练得这些动作成了你的习惯,速度自然也就上来了。”
阿愁眼一亮,道了句“知道了”,便笑嘻嘻地重新给莫娘子通起发来。这一回,手下的动作虽然慢了,却果然轻柔了许多,也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小心扯到莫娘子的发丝了。
就在她手握莫娘子的头发,仔细给莫娘子通着那长及腰下的青丝时,门上忽然被人敲响了。
“莫娘子,莫娘子?在家吗?”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莫娘子应了一声,便示意阿愁去开门。
阿愁赶紧放下梳子,又回头在铜盆里净了手,再将那素面屏风拉起一点,以防叫人看到内室里披散着头发的莫娘子,这才过去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个年纪跟阿愁相当的小男孩。
男孩抬眼看看阿愁,道:“你就是莫娘子吗?”
阿愁:“……”
她看着像是已经到被人称作“娘子”的年纪了吗?
显然那男孩那一问原只是种敷衍的招呼,不等阿愁答话,他就连珠炮般地说道:“我是崇文坊锦奁会馆的岳行首打发来送信的。岳行首叫我给你带句话,叫你明儿一早辰初一刻时去会馆找她,莫要迟了!”话毕,却是冲着阿愁一伸手。
阿愁眨眨眼,一脸莫名地看着那伸到她鼻尖下的乌黑小手。
只听莫娘子在屏风后道:“给这孩子拿文钱买糖吃。”
阿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孩子是在伸手讨赏。
在这没个手机电话传呼机的年代里,坊间许多孩子便都成了这样的“人力短信呼”。甚至有些孩子还专靠着这一行当挣钱养家。而就跟后世初有手机的年代里那双向收费一样,这个时代里的这种服务也是要双向打赏的。可眼前这孩子敷衍的态度,不由就叫阿愁有些不情愿给钱。可莫娘子已经那么吩咐了,便是她再不情愿,这会儿也不得不紧抿着唇,从五斗柜上的扑满里抠出一文钱来递给那孩子。
那孩子掂了掂手里的一文钱,看着似乎还挺不满意只得了一文赏钱的模样,再看看阿愁身上那件由莫娘子另一件半旧袄改成的家常袄,孩子的眼里不由就流露出一种轻蔑之色,知道这家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了,他这才扭头跑下楼去。
阿愁则冲那孩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这才回手拴了门。等拴好了门,她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这反应……哪像个成年人,简直就是个九岁小女孩儿的心态嘛!
“怎么了?”
见外间的门关了,莫娘子便从里间出来,问着阿愁道。
虽然知道莫娘子应该也听到了,阿愁还是把那男孩传的消息给复诉了一遍,却是皱眉道:“行首有什么事要找师傅?”
莫娘子也不知道,正猜测着,不想门上又响起了拍门声,却还是之前送信的那个男孩儿的声气儿。
莫娘子一皱眉,只得又转回了内室。
阿愁开了门,男孩还没看清她,就已经急吼吼地道:“忘了,还有一句话呢,叫你把你徒弟也带上。”直到说完这句话,男孩才反应过来,显然眼前的小女孩不是他要传话的对象。男孩一愣,“你不是莫娘子?”说着,便想探头往门里看。
阿愁都懒得理这没一点敬业精神的孩子,伸着指尖嫌弃地一抵那孩子的脑门儿,皱眉道了声,“我师傅能听到!”便重重地合上了门。
那门板几乎是擦着男孩的鼻尖合上的。男孩伸手摸摸鼻尖,再看看手上那一文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那不好意思也只是瞬间而已,很快男孩的心思就又转到坊间货郎摊子上那把看起来十分威武的木制大刀上了。凑上刚才得的这一文钱,再还一还价,不定他今儿就能买下那把刀了。这般想着,男孩火烧屁股般地又颠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