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在颤抖。
可是我不断地告诫着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才能让泰兰福晋原谅我。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待得近了,忽听到一声训斥声:“东莪你真真是不要命了,这样作践自己!”话刚一说完,我便被一把拎了起来,我的双腿因为寒冷已经没有了知觉,一个趔趄又摔进了雪地里。
那人没有来扶我,而是在一旁继续怒道:“摔的痛不痛?!啊?我问你摔得痛不痛?!怎么?眼睛瞎了,连嘴巴也哑了吗?!”
听他这么说,我倒也不恼,我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而给气的。我缓缓起身,双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了片刻,便找到了他站的位置,我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道:“多尼哥哥,不要生气了。”
这时一旁传来旻赞的声音,道:“格格,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豫亲王、太后娘娘他们想想,我看他们担心你都快担心出病来了,你可不要再这般把自己完全不当事儿。”
我点了点头,道:“我……我是想给泰兰福晋道歉的。”
听到我这么说,没想到多尼哥哥更为生气,还没等我解释清楚,已经走上台阶去敲门了,来开门的人正是泰兰福晋。
我不知道此刻她的神情会是怎样的,只能从声音中分辨出来,她是有些紧张的,“泰兰参见豫亲王,不知……”
“你怎能如此不知规矩?让东莪跪在雪天里?!倘若被太后娘娘知晓了,我们整个豫亲王府都要赔罪!”多尼哥哥怒言道。
我刚想上前劝阻,却被旻赞一把拽住,“东莪格格,外头风大雪大,还是让微臣扶你回去休息吧。”
我任由他拽着一道走回了房里,一进屋,他便关上门,认真地说道:“东莪格格,这次你当真是做错了!”
我一惊,忙问道:“旻赞你指的是?!”
“宫里头上下大多知道豫亲王心仪你,这可是事实?”旻赞问道。
我点头,“是。”
“那你这次去道歉,根本是陷泰兰福晋于不义,你想想看,你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泰兰福晋没有让你起来,这让豫亲王怎么想?豫亲王必然是更倾向于你。可是,这次的事情,泰兰福晋本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今日这样一出,让她更加受伤害。”
听罢旻赞这番话,我幡然醒悟,确实,我太过草率了,可是眼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旻赞见我脸上的忧容,怕也是猜到了我的内疚,便又劝说道:“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你不用再去参与进来,反而使得泰兰福晋更为难堪,知道吗?”
我点点头,道:“还是你说的对,旻赞,谢谢你提醒我。”
他没有接我的话茬,沉默了许久,才道:“我觉得我更有必要提醒你提防一个人。”
“谁?”我不解地问道。
“博尔济吉特泰锦。”
“你说泰兰福晋的妹妹?!”我惊讶道。
“对,那日她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出那样讥讽你的话来,我猜这女子非同一般闺中儿女,心机叵测,并且胆子极大。东莪,你自幼生长在这么多人的庇护下,自然不懂得权力相争,但是那泰锦不同,科尔沁部族众多,成日你争我夺,她为亲王嫡女,必然明白这些权位利益。所以,必要的时候,记得提防她一下,平日里也少来往。”
确实,那女子敢在太后面前出言不逊,真是极少见的,但我觉得虽然她行为是泼辣一些,但还不至于像旻赞口中所说的那样心机叵测。她即将成为豫亲王侧福晋,也算是我的堂嫂了,我想,只要我不去得罪她,平日里正常往来,应该也是相安无事的。
可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而我更后悔的是,没有把旻赞的这番话记在心上。
晚上的时候,多尼哥哥带着巴克度和海娜一起来看我,他们一进门,我便感觉到有人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有些失望地道:“东莪姐姐的眼睛何时才能好起来呢?”原来是巴克度。
这些天一直活在黑暗之中,我倒也已经习惯了起来,笑着对他说道:“太医也说还需要调理上一段日子才能好呢。”
多尼哥哥听我这么说,仍旧有些微恼地说道:“可不是,还要调理上一段日子呢,尽往外头瞎跑。”
我嘟囔着不敢还嘴,低低地辩解道:“哪有……”
“雪地里暖和是吧?”多尼哥哥还真是和我抬上杠子了,时不时对着我冷嘲热讽。
我明白他对我的着急和担心,便一点也不恼,倒是岔开了话题,旁敲侧击地问道:“泰兰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多尼哥哥并没有说,倒是海娜在一旁对我说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给泰兰姐去送新来的棉袄时,她在里头哭得狠,我问她妹妹,只说是受了东莪姐姐你的欺负。我正纳闷呢,还想问,便被她下了逐客令。”
听她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八九分,本想再劝多尼哥哥对泰兰福晋好些,但是转念又想到旻赞的那番话,确实,他们的事情,我不便多参和进去,免得泰兰福晋更加对我有怨恨。
海娜见多尼哥哥也不说话,便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是又笑着道:“那位未来的侧福晋今天可正巧看到了,那姐姐长得可俊俏呢,多尼哥哥真是有福,娶了两位草原美人。”
一句话惹得我和巴克度都笑起来,巴克度道:“可不是,还是对姐妹花。”
我忙问道:“日子选了吗?咱们豫亲王府里可好久都没有喜事了呢!”
沉默良久的多尼哥哥这时才出声道:“正月十六。”
我没有理会多尼哥哥言语里的落寞与难过,故作高兴地道:“那岂不是元宵节后一日?这下子可要热闹上好一阵子呢!”
海娜和巴克度更是没有听出多尼哥哥的不悦,也附和着我道:“是啊是啊,我们都好久没聚在一起玩耍了呢。”
多尼哥哥苦笑一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成日只晓得玩。”
我拉了拉多尼哥哥的手,说道:“我们不也差不多大嘛,是多尼哥哥比较懂事。”
他拍了拍我的头,又去敲了巴克度和海娜的额头,怜爱地说道:“我不懂事的话,谁来照顾你们几个小鬼头。”
听到他这么说,我与巴克度、海娜都十分感动,一道坐到了他身侧,我们像是冬日里的几只小猫,挤在一块儿取暖一样。
任凭外头风雪如何肆虐,我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在这个越来越孤独的年头里,我们也渐渐地向着儿时所向往的“长大”靠近。
这一年我十四岁,因为暂时失明的缘故,我看不见这个银装素裹的冬日,看不见情若手足的兄弟姊妹,看不见一张张为我忧愁、或是对我憎恶的脸,可是,我的心里却若明镜,懂得了更多这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