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乱,布兵镇压,富察隆恩度将军追随先帝四皇子,因此被我阿玛下令圈禁……那,大福晋对我避而不见,并不是因为身处斋戒洗尘,而是因为对我厌恶痛恨,是吗?”
阮微福晋回答道:“大福晋是信佛之人,深知不可怀有厌恨之心,但对于你,她没有办法选择原谅。”说罢,她煞有介事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东莪妹妹,一个家族、一个王府,这其中的成员皆是利益与仇敌一致的。而郡王与大福晋仁慈,纵然摄政王残害于他们阿玛,却仍尽了本分不为难你,希望你能明白。至于依娜沙,她遭受过灭门之痛,对你怕是难以释怀的。”
我无措地站在原地,沉默着不说话,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换来了这样的一份生活,更不知道的是,今后的路我还能平静地走下去吗。
“阮微福晋,既然你告诉我这个利益与仇敌一致的道理,那么你呢?想必我阿玛也曾残害过你的父辈,你又为何对我照拂有加?”
她走近我贴着我的耳畔说道:“我阿玛额娘皆患疾早逝,富察隆恩度将军是我的舅舅,年幼时将我接近府中抚养,有如亲父,对于他的境遇,我完全有立场对你厌恨甚至迫害。但是那日敬茶,我看到怯怯的你受尽依娜沙的欺辱,想起之前在他人口中所形容的东莪格格,乖张跋扈,任性妄为,如今进了王府却是这般沉静内敛的脾气,因此忽而生却了心软,也便没了那样的想法。”
我知道,她必是可怜我,确实,换作是任何人,这样天差地别的遭遇,都会让人觉着惋惜与可怜。
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见我眼里有泪,掏了手绢替我拂去,叹息道,“父辈的恩怨怪在你身上并不公平,但有些耿耿于怀,难以一时间释怀的。”
早春的风依旧很冷,吹得我颤颤发抖,那我阿玛为我大清戎马一生,与明朝分庭抗礼,定都建朝,最后落得掘墓鞭尸,我又怎么释怀呢?
可是这些话,这些委屈,我便只能在心里头说,没有人会站在我的立场上理解我的难过与心痛。
☆、一百零九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九)
我和莫伊采完了花苞,便一道回了云暮阁里,一路上我始终神情讪讪,都不愿意多言,到了屋里,莫伊见我脸色很不好看,小心翼翼地向我询问道:“格格,你……”
还没等她讲完,我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我赶忙用手去擦,可是愈擦愈多,如是绝了堤一般地止不住,莫伊见状忙掏了手绢替我拭,忙问道:“格格可是受了阮微福晋的委屈?”
我摇头解释,“不是的……”他们都没有给过我任何委屈,只是此刻的我,觉得在这个偌大的王府里,成了人人都厌恶的众矢之的,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
莫伊见我否认,只能疑惑地小声问道:“那格格又是为何哭呢?”
我把泪迹擦拭干净,叹了口气道:“大概是想信郡王府里的兄弟姊妹了,我出嫁后都未曾回去看过他们,我也是知道没这个规矩的,所以也不敢向郡王提起。”
莫伊听我这么说,忙道:“格格还不知晓吧?我在苑里听说了,说是信郡王府的两个福晋都生了小贝勒。”
我又惊又喜地追问道:“泰兰姊和泰锦都已经生了?”
莫伊听罢回答道:“这福晋的名字,奴婢倒是不知道的。不过这听说是侧福晋替信郡王生了长子,信郡王给圣上呈了表要给侧福晋册封平妻。”
我听罢莫伊所言,心中却有些许困惑,泰兰姊与泰锦本就是同胞姐妹,无论谁诞下子嗣世袭爵位,对她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泰锦何必再去追求平妻这个地位。
然我终究是把泰锦这个人想的太简单,以为她顶多是性格直爽泼辣,却不曾细想,她也是个为了保全自身利益而用尽手段之人。
出嫁之后我便不能再随意出成郡王府,更不能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回信郡王府,本想着回去看看初为人父的多尼哥哥,却碍于规矩始终没有办法去见上一面。
到了三月底,宫里头组织了开春的赏花宴,各王府皆可携家眷前往,莫伊忙向我禀了这消息,好让我向成郡王申请一道儿去。
次日天蒙蒙亮,我便起床收拾洗漱好等在了景琛院外,他倒也起得很早,见我孤身一人站在院落里,便从厢房内走出来,疑惑问道:“你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面对这个可谓陌生的丈夫,而我又有求于他时,我还是有些许的紧张的,我站在原地迟疑了良久,才向他开口道:“郡王……这次的赏花宴能带上东莪一道去吗?”
景琛倒是没有想到我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思忖片刻,神情颇有为难地说道:“这赏花宴也是家宴,东莪你不会不知。”
我一愣,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知道,我……我只是想见见多尼哥哥,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景琛没有把话直接说出来,他是想告诉我,这家宴是只能带正福晋前去,其他福晋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我见他沉默着不说话,上前带着恳切的语气求道:“我可以打扮成贴身丫鬟藏在队伍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的,到了那边,我只偷偷去见一下多尼哥哥便好,绝不会给你添乱子,多尼哥哥初为人夫,我想亲自和他道声喜,仅此而已。”
景琛摆手回绝了我的提议,说道:“坏了规矩的事,我不会去做。”
本想着再央求他一回,却见他板着面孔,态度坚决,我也只好讪讪地行礼告退,心里头虽有些小委屈,但也能理解他的处事方式。
而当我刚回到房里和莫伊说没有办法去赏花宴时,景琛却突然派了下人来通知我说,大福晋斋戒时日未过无法出门,阮微福晋与依娜沙福晋都身体不适,因此让我与他一道赴宴。
我还没来得问清缘由真假,那下人已经催促着我道:“庶福晋,郡王这会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您快些过去吧,可别了误了时辰,宫里头的规矩不比咱在府上,耽搁不得。”
莫伊听罢忙把我往外头推,笑着说道:“格格快去吧,郡王应是有意带你去,不想让其他几位福晋知道。”
虽然对景琛前后不一样的态度疑惑,但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多尼哥哥,便也不再深究他为何会改变想法让我去赴宴。
到了马车上,他正闭着眼休息,我蹑手蹑脚地坐在他旁边,马车的窗帘没有拉合,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庞上,睫毛微长,两颊清瘦,神色安静温柔。我凑过去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郡王”,他睁开眼,似乎是没有睡好的缘故,眼睛里还有淡淡的血丝,他看到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里挺远的,在车上再睡会吧。”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