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烈火,至今未熄灭。
虽嫡子的尸骸仍在火海中,离王却没心思理会了,离王有一宠妃,为离王诞下了九个儿子,其中长子被年少的太子琚打断了腿,虽治好,却也落下了后遗症,不良于行,算是废了。然宠妃的次子却天资聪颖,最得离王的喜爱,离王不止一次表示次子日后定胜过太子琚,可惜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可能了,因为宠妃的次子已于昨日莫名暴毙。
对此,清只想说,王族真乱。
宠妃的次子哪是病死的,分明是被人下了蛊死的。
那位小公子出事后,清也被请进宫瞧过,传说中的蛊啊,似乎还是一种挺少见的血蛊。母蛊宿主死了,母蛊会随之死去,子蛊也会吃掉宿主的心脏为母蛊殉葬。
若没猜错,那蛊只怕与已死的太子琚有关,这两位几乎是同时死的,只是一个是被乱兵所杀,另一个于深宫暴毙。
好不容易干掉了嫡兄,就差被封储君了,意气风发眼看就在眼前,却莫名暴毙了,清很是为那位公子默哀。你嫡兄也不是善茬啊,早就防着你呢,这不,前脚死,后脚拉你殉葬了。
坐在路边的枣汤摊子上,清一边饮着枣汤暖身子一边在心里感慨,他当年在齐国的对手若是太子琚这样的主,他肯定玩不过。
“咦,这世上竟还有羲和氏直系,我一直以为你们死绝了。”
清刚被枣汤暖和起来的身子不由如坠寒谭,他已然遮住了眉间朱砂痣,为何还有人识得他的血?
清扭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宛若古卷中走出的紫衣少女,很奇异的紫衣少女。
少女的身段极好,肌肤雪白剔透,深紫的华服衬得雪白的肌肤愈发苍白,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在齐王宫那些年,齐王的妃嫔,各种类型的美人都有,清也饱了眼福,然如今却可以笃定的说,齐王所有的美人加一起也不如眼前这位。
太美,美得不似凡人。
事实上,清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
列国王宫收藏着无数的宝物,清生于宫中,连带着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分明瞧出,少女身上的紫色华服乃冰蚕锦裁剪,千年不腐不朽,这样的衣服,便是齐王宫也没有,齐王宫所有的冰蚕丝加起来也就做一条帕子。更为诡异的是,少女所着华服的风格,疑似古九州帝国时的,还有其腰间的赤色毕方组玉佩亦为九州帝国时的玉器,且是赤帝最为喜爱的玉器。清在齐王宫见过一套一模一样的组玉佩,据说是赤帝生前最喜爱的东西。
最为诡异的却是少女的模样,很美,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然清不知为何觉得有点违和。少女的眼角眉梢有着历经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如千年的古酒,可......这姑娘的模样,挺年轻的。
清脑海里不期然的跳出了一个想要:长生药。
少女似是猜到了清在想什么,道:“我非人。”
非人?清愣了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少女,呃,还真不是人,一点生者的气息都没有,这分明就是一头食人的邪灵。只是,这邪灵的修为真高深,化为人形竟这般完美。
不过是邪灵总好过是人,邪灵的生命近乎无尽,活个千年不足为奇,若是人,那就只能是清之前的猜测了。
“您见过别的羲和氏直系?”
少女道:“两千多年前,我有几个朋友就是羲和氏的人。”
信息量好大,清的脑子有点卡,邪灵姑娘,知道您这一族寿命够长,可您老究竟活了多少年?
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他们是什么样的?”
少女很是怀念的道:“他们不是好人,确切说,所有神裔氏族都不是好人,不过羲和氏一直是神祇最虔诚的信徒。”
清微讶:“为何?”
“羲和氏认为神祇是仁慈的,博爱众生。”
清扯了扯嘴角。“若神祇不仁慈呢?”
少女闻言露出了一抹笑。“你这个问题,我当年也问过,他们告诉我,若神祇不仁慈,那就一定不是神,而是冒充神祇的妖魔。”
清:“......”
少女笑容愈发灿烂,昔年的神裔氏族虔诚的信仰着神,但他们对神祇的看法与寻常人绝对有天渊之别,且一个神裔氏族,一种看法,也亏得这样几十个观念截然不同的氏族能够聚在一起和睦相处。
清想了许久,最终去了田野乡间,一来是为了历练医术;二来是他进不了城;三来,他想在这较为清净的环境里想想自己未来的路。
田野乡间,有许多病人,却鲜有人会在生病去看医者,多是随便弄点药吃了,亦或熬着。清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顺着本心在乡野间做了一名铃医。
一人一串铃一药囊,如此,六年,他走遍了离国,去过沃州,看过据说是炎帝直系苗裔的东夷人;亦见识过沃州密林里的有翼种族,蛮荒纪与九州帝国时,人族最大的敌人;也曾踏足扬州,看过九州帝国时留下的遗迹,繁华城邑没于荒草,郁炎时代的战火摧毁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文明,幸存者的子孙再一次从石器时代开始摸索。
看得越多,清心中的郁气也愈发的淡,最终不留半丝,他终是走出了昔日的阴影。
捭阖1317年,月照海。
乘一小舟,清瞧了瞧天色,应该没错吧。理论上,乘一叶轻舟自扬州回到中州是可以的,月照海南端是中州与沃州,而沃州以南是扬州,扬州东边是东溟,东溟又与月照海接壤,海路是存在的。就是一叶轻舟完成这万里航行忒不靠谱,然清也无奈,扬州根本没有城邑,更遑论港口船只,不想再步行个数年的话,他就只能走海路。
感谢神祇的是,虽然海路危险,但他这一路上除了中途差点跑过头去了北荒,始终有惊无险。
虽然不知如今是在何方,然清尝了尝海水,海水的味道越来越淡,显然是离陆地越来越近了。清很激动的努力划桨,然后......看到了一具黑色的“浮尸”。
清愣了下,不打算管,虽然看着别人死了还要喂鱼挺不人道的,但这里离陆地不近,也不知尸体在海里泡多久了,带上船,指不定会有瘟疫,他可不想染上瘟疫。正打算划桨避开,却见“浮尸”顺着水流浮了过来,清忍不住仔细瞧了一眼,哦,不是黑色“浮尸”,是“浮尸”穿了玄端,上衣下裳,衣为黑底醺红深边,下裳为赤色。
不过怎么瞧着有些乖乖的呢?
咦,清仔细瞧了瞧,发现玄端上绣着离国的婚礼吉纹,这是一套婚礼用的玄端,谁家新娘子,真够倒霉的,大婚之日掉水里,还顺流到了海里喂鱼。
不对!
还活着呢。
清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是为何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人根本没死,还有气呢。
清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