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扎头发了,他居然不回家,周冲他真不是男人!”
他的尾音有些硬咽,还哼了哼,小助理看他马虎地擦了擦眼睛,站起来,继续上楼,声音又是咚咚响。
他今天穿绿色恐龙服,有个小帽子,上楼间,帽子上下抖动。
偌大的一间房屋,再没有别的声音,吊灯照射大理石地砖,有璀璨光芒闪烁,却清冷地可怕。
小助理只看著周自恒的帽子越来越小,最后进了房间。他走路的模样一点不似刚才趾高气昂,反倒是垂头丧气。
年轻小助理也小声地叹了口气,把门带上。比起富丽堂皇的南城高档商品房,他还是喜欢暖黄白炽灯照亮的民房。
晚间,雪花还在飘洒,从高楼窗外望,能看见南城已是银装素裹新景象,路灯照出一地白花花。
周自恒闷闷不乐,强迫明玥唱歌给他听,明玥有一把柔软绵绵好嗓子,声音甜美。
周自恒还点歌,来来回回就点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
明玥唱第六遍,唱完趴在周自恒膝盖上问他:“周周哥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啊。”
“才没有!”周自恒嘴硬,“你快唱歌!”
明玥咬著小嘴唇看他,用力点点头。
正要开口之际,电话响起,明玥还没反应过来,周自恒就飞一般地冲过去,拿起话筒。
——是明岱川。
周自恒想直接挂电话,但看明玥桃花眼看著他,大度地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听电话。
“是爸爸吗?”明玥开心地快跳起来。
电话那头,明岱川满足地应了一声:“诶,是爸爸,小月亮想爸爸吗?”
明玥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想,可想了,爸爸想小月亮吗?小月亮很乖哦,爸爸乖不乖?”
“爸爸也乖。”明岱川听她童真言语,极开心,“爸爸在这边也好想你最近在你周周哥哥家好不好玩?有没有好好睡觉?”
明岱川和江双鲤经几天才在伦敦安顿下来,一有机会,便打来电话。
对于他的问题,明玥都仔仔细细回答,又反问他有没有睡好吃好。
隔著电话,明岱川都能想象到女儿垫著脚,双手抱著话筒的模样,脸蛋白嫩嫩,眼睛圆溜溜。
江双鲤等得急,夺过话筒同明玥讲话,明玥听见妈妈声音,笑声银铃一样。
周自恒站在一边,看著脚下影子,被拉的很长,他颇烦闷地揪著自己头上呆毛。
“周周哥哥,你也和我爸爸妈妈说说话吧,他们也想你了。”明玥不知什么时候从凳子上爬下来,把电话筒放到他耳边。
周自恒张了张嘴,有些无措:“我……”他很想说,他可不想小月亮爸妈,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他迟疑的时候,江双鲤声音已经传来,温温柔柔,明岱川也和他说话。
周自恒闷闷地应著。
越洋电话费贵,双向收费,明岱川在不多时后挂了电话。
明玥不见失落,反而兴致高昂,小脸花朵一般笑,唱歌也格外好听。
周自恒看著电话,站在原地不动。
“哥哥要给周叔叔打电话吗?”明玥腆著肥肚子过来问他。
“才不是!”周自恒生气,“你乱讲。”
明玥垂了垂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她小力拉拉周自恒衣角:“那周周哥哥,我想周叔叔了,你知道他的电话吗?”
“我当然知道。”周自恒拍拍胸脯,得意洋洋,“我下午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明玥蹦蹦跳跳让他打电话。
周自恒端著姿态,不过一会就妥协。
他边打电话边想,才不是他想周冲,是小月亮这个小笨蛋。
电话拨通,那头是周冲的声音传来。
周自恒惊讶于,第一次他打电话过去,不是周冲的秘书。
他以前也爱打电话给周冲,每每秘书会这样告诉周自恒:“小少爷,周总还在忙,等会他就回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他会有什么事呢?周自恒想来想去,都说不出话,无非是想周冲陪他去玩罢了。一来二去,周自恒就不爱给周冲打电话了。
周冲的声音有些疲惫,周自恒手一抖,连忙把听筒塞到明玥怀里。
明玥鼓起腮帮子:“周叔叔,是我,周周哥哥想你了。”她又把听筒还给周自恒,迈著小短腿跑开。
周自恒拿著听筒不知说什么,只觉得手心发烫。
窗外还是大雪漫漫,户外没有人,家家户户亮著灯。
周冲停顿了许久,才试探地喊了一声:“儿子?”他的嗓音沙哑,喉咙似乎干裂。
周自恒揪著自己头顶呆毛,小声地嗯了一声。
父子俩都没话说下去。
听筒里都是呼吸声。
隔了好一会儿,周自恒低低开口:“爸爸,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周自恒一句关心的话,让周冲心绪翻涌。
他说:“爸爸不是心情不好,爸爸只是有些累了。”
这句话无异于石破天惊。
在周自恒的世界里,他的爸爸虽然总是忙,但却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虽然有些不守信用,但依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周自恒道:“那让你累的事,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
周冲那头有抽烟的声音,他说:“是啊,很重要。”
周自恒认真想了想,道:“那你回来吧,没有钱也没关系,我给你依靠。”
☆、郎骑竹马来(四)
第十二章.
周自恒认真想了想,道:“那你回来吧,没有钱也没关系,我给你依靠。”
童言稚语,却偏偏字字铿锵。
周冲手里的电话一瞬间变得沉重。
海南与南城,间隔数万公里,南城下著雪的夜里,海南还是暖融融春光。
遥远的地域之间,就靠著一根电话线相连,一头是他,一头是他儿子。
万里之遥,他的儿子给他最贴心的安慰。
无意之举,最是暖人。
周冲住海景房,能听碧波拍岸蛩声,能看卷起千堆雪胜景,但他此刻,只想回到他的南城商品房,看纷纷扬扬大雪,抱儿子入眠。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两指夹烟,室内黯淡,白雾升腾,他听著周自恒的小奶音一遍遍回味,直到指尖传来灼热感——
红色的火星烧尽了一支烟。
“爸爸,你是不是睡著了?”周自恒许久都没听他说话,呐呐地问了一句。
“没有。爸爸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周冲回答,他脸上有了笑容,是多日未曾有过的。
周冲把烟丢进烟缸里,想象此刻儿子的模样,道:“爸爸要重新去工作了,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又要忙了啊。
周自恒揪了揪脑袋上呆毛,闷闷地哦了一声:“我都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