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等待。他觉得他必须多一点成熟,也多一点担当,才能为明玥遮风挡雨。
明玥并不知道周自恒此时此刻心头的想法,但她被他的目光看得脸愈发火热,只能再度低下头,看著周自恒给她列的解题过程。
她低下头,露出的脖颈脆弱又纤细,细细白白一截,隐入厚实校服底下。
周自恒只看了一眼,便强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
他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有很长很长的一场战役要打。
要走很远很远,翻越高山,淌过河流,才能走到沧海之滨,从天上摘下一弯皎洁的月亮。
周自恒复习语文,明玥攻克数学,好似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转。而在孟芃芃身边,白杨也孜孜不倦地向孟芃芃请教数学问题。
孟芃芃相貌清秀,气质冷清,但性格却并不冷淡如冰,相反,她会努力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这个别人,也包括了白杨。
自周自恒公然宣布恋爱开始,晚自习时分,孟芃芃的同桌就从粉嫩嫩可爱的明玥,换成了胖都都胆小的白杨。
他极怕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呼吸都小声,一圈肥都都的肉被他自己抱住,不敢靠近她半步,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只来自于请教与被请教。
但即使这样,白杨依旧怯懦,一句话分三截吞吞吐吐念出来,孟芃芃心里把这些语句连起来,才能懂得其中的意思。
第三节晚自习,孟芃芃替他讲解数学题,白杨一问三不知。
“那你填空题的最后一题,是怎么做出来的?”孟芃芃不禁疑问。那是一道排列组合题,红白蓝黄绿五色球组合,问第2005颗是什么颜色。题目难度极大,整个年级,只有两人答对。
一个是孟芃芃,另一个……
是白杨。
白杨其实并不害怕孟芃芃,但他面对她,便会自觉低了一头,许多情绪藏在他肥都都的身子下,让他不敢言语的同时,又有一点甜蜜。
在这一场月考中,最令白杨高兴的,不是语文考了一百一十分,而是他和孟芃芃,唯二做对了一道题。
他觉得这是一种缘分。
尽管——
“我把这些排列组合,都……都画了出来。”白杨这样回答孟芃芃的问题。
我的天!
这得……画多久?
孟芃芃甚少失态,此时也忍不住张大了嘴,眼睛飞快地眨了眨,说不出话来。
白杨在一边拧著试卷的边角,头低下来,不安又腼腆,白嫩嫩的皮肤反射灯光。
“这是一道数学题,不是……美术。”孟芃芃忍不住告诉他。
白杨沉默。
过了许久之后回答:“我知道。”
但是我想做出来。他心里这么补充。
孟芃芃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实在是有一点……近乎固执的愚笨,但这其中,又有一点说不清楚的憨厚老实。
是个很天真很傻气的小男孩。孟芃芃这么给白杨定义。
这样一场关于数学的讨论最后在下课铃声中结束,下晚自习,九点四十五,夜色深黑。
周自恒踩著夜色载著明玥返家。
十月末的夜里月光和星光闪耀,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几乎能看见一点银河的踪迹。明玥坐在自行车后座,牢牢抱著周自恒的腰,喃喃背古诗词。
她背上半句,周自恒背下半句,或者是交换过来。
“背《短歌行》。”周自恒单手握著车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挠她的手心。
“不要。”明玥手心痒痒,嗔怪地回答他。
“那我背。”周自恒刻意逗她,起了个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老城区河边街市已经收摊,酒吧亮起霓虹灯,清凌凌的河面悠悠传著摇橹歌声。周自恒的声音伴著秋风钻入明玥的耳朵,她贴著周自恒的背,轻声附和周自恒。
夜凉,风也寒,还有冷雾。
但周自恒的身上很暖,脊背也足够有力。
周自恒背书背得认真,十二万分的用心,似乎要把空缺的几年全都补上。
他在飞速地成长。
时光不会辜负有心人。
明玥忍不住在他后背呢喃:“周周加油。”
周自恒没有应声,只是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
从九百名到五百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从五百名再往上,便会更艰难,周自恒珍惜这短暂的收获的喜悦,希望把它分享给所有爱他的人。
包括明玥和周冲。
周自恒回了家,把成绩单从书包里拿出来,连同所有的试卷一起,但周冲不在房间,也不在客厅,而在庭院里。
已经是晚上十点,庭院深处立著两道人影,苏知双站得离周冲有些远,但身形清晰,声音也清晰传来。
整片天幕都是深蓝的,星子熠熠能映射出地面的每一块石子的模样,庭院未开灯,但周冲的面容却在星光映衬下并不模糊。
周自恒静静地立在了原地。
鬼使神差地没有吭声。
“……你还在和招生办的人谈?”这话是苏知双说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关你屁事。”周冲叼著烟,语气冷冽。
招生办。
周自恒抓住了这样一个关键词,心里打了个颤。
他捏紧了手心里的成绩单,忽而有些不知所措。
有一阵风吹过来,周自恒好像又能从周冲身上闻到刺鼻的熏天的酒气。
他抿著唇,想上前说些什么,苏知双更快地反驳了周冲:“与其拿这些钱去砸一个□□,还不如给他请一些老师。”
尽管周自恒非常排斥苏知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苏知双说出了他心头所想。
假的终归是假的,成不了真。
周冲却并不这么看,他掸了掸烟灰,十分不耐烦,啐了一口:“什么叫□□,老子捐了钱,文凭都是真的!货真价实买来的!这年头考上大学也没什么用,还不是给我这个初中没毕业的人打工?”
他蛮横起来的模样和周自恒一般无二。
不愧是父子。
苏知双抿著唇,良久不语,深吸了一口气,直视周冲:“所以你是觉得周自恒一定考不上大学。”
这样轻声的一句疑问,却让周冲哑口无言了。
“周冲,你这样不是爱你儿子,你这是溺爱。”苏知双轻微地闭了闭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周自恒上初中,你给他砸钱,上高中,你给他砸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