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喧嚣不止的怒吼声。战鼓擂起,是谁冲锋在前,又是谁踏马而来,意气风发。
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热血沸腾。
睡梦里,楚羽看到了繁华的殿宇,看到了奢靡的宫殿,还有霍庭燎那张俊朗的脸。他穿着蟒袍走过长长的回廊,走过长长的宫道。
回头看她的时候,他勾唇笑得邪魅无双,“夏将军!”
眉睫骇然扬起,楚羽当即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
夏将军?
“霍夫人?”霍庭燎当即握紧了她的手。
楚羽这才回过神来,定定的望着眼前的霍庭燎。
“霍夫人?”他又低低的喊了一声。
楚羽抽回了被紧握的手,心里有些乱,脑子也有些乱。
她这一举动,让他的指尖悄悄颤抖了一下。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出奇。四目相对,他眸无聚焦,她眸色淡然而陌生。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却永远都看不见属于她的神色变换。
她微促的呼吸,她额头的汗水流下,她紊乱的心跳声。
他一一感知,却终是无法看见。
“霍夫人。”他想对着她笑,然则怎么都笑不出来。
“廷业。”楚羽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的冷静冷静。”
他面色微冷,“你真当信了霍伯息的话?”
“我不信他,我信你。”楚羽抿唇,“可你瞒着我太多事,我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下,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的前尘往事。也许孟婆汤并不完全有用,近来我常做奇奇怪怪的梦,我想那可能就是我的前世今生。”
眉心微蹙,霍庭燎顿了顿,“梦?”
“梦里你要杀我,如今我知道那并不是你,而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霍伯息。如今我满脑子都是女将军,策马疆场的意气风发。”楚羽低眉,“我知你不会告诉我这些真相,但……我早晚会找到真相。”
“你梦到了女将军?”霍庭燎面色僵冷,“什么样的女将军?”
“身穿战甲。”楚羽道,“感觉很真实,感觉……就像是自己一样。”
霍庭燎站起身来,“若下次再梦到女将军,记得早点醒过来。霍伯息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但也不能保证,这世上只有一个楚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羽不解。
“记住便是。”霍庭燎抬步就走,似乎有些匆忙。
梓桐从外头进来,“夫人醒了?”
外头还下着雨,哗哗的雨声吵得人心烦,但心烦之余也是庆幸,如此便听不到那令人厌烦的和尚佛偈,还有那木鱼声声。
楚羽掀开被褥下了地,“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我。”
“夫人没事就好。”梓桐没敢多说什么。
“其实那些事,我都有所感觉。”楚羽道。
梓桐一怔。
听得楚羽苦笑两声,继续说道,“以前我无法控制自己,可现在……我却觉得是自己想要释放。梓桐,我已经可以感知幽冥血的沸腾,只是懂得释放却不知道如何收回罢了!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幽冥血的事情,恐怕你知道的也不多,我也不为难你。”
梓桐垂头不语,握紧了手中冷剑。
“霍伯息走了吗?”楚羽问。
“又入了刘柏舟的身子,把林璇玑带回去了。”梓桐回答。
楚羽点点头,拢了拢衣襟走到了门口站着。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雾腾起,迷迷茫茫得厉害。
“夫人?”梓桐抿唇,“其实事情并不像夫人所想的那样复杂,公子追着你千百年,为的就是能与夫人缔结连理。可偏偏事与愿违,这千百年来,公子因为自身的缘故根本无法做到未卜先知,无法找到夫人所在,每次都让霍伯息抢了先机。”
“霍伯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楚羽问。
“为了得到幽冥血,借此打开魔界的封印。”梓桐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敢吐实,“夫人身上的幽冥血,比之以前越发的厉害,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楚羽凝眉,“以前不这样吗?”
梓桐摇头,“以前夫人根本无法动用幽冥血,只在前一世临死之前,让幽冥血沸腾过一次,此前从未有过。”
“幽冥血?”楚羽不解,“那我问你,霍伯息要怎样才能打开魔界的封印?”
“这……”梓桐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楚羽揉着眉心,脸上全无笑意,反倒透着一丝淡漠疏离,“不回答便算,我再问你,方才你说霍庭燎每次都会被霍伯息抢了先机,为何会这样?依我看,霍庭燎的修为跟霍伯息根本不相上下,按理说是不太可能次次都失败,不是吗?”
梓桐愣了愣,“夫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楚羽凝眉看她,“我也不是傻子,该知道的我早晚会知道,你们瞒不住我。就还有就是,霍伯息为何跟霍庭燎长得一模一样?”
“第一世的事情,奴婢不是太清楚。”梓桐抿唇,“当时我并未出现,是以不清楚这些。夫人和公子以及霍伯息之间的恩怨,只有公子一人知晓。但这些年,公子从来没有提及过,甚至于闭口不谈。”
楚羽苦笑两声,“闭口不谈?梓桐,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梓桐敛眸,“夫人别再问了,有些事情公子不愿说,奴婢也不敢插嘴,所以……若夫人真的有什么事,还是去问公子比较妥当。咱们底下人,实在不便多说。”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
霍庭燎从书房里头出来,没有去找楚羽,而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了回廊里。方才进无妄界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有东西跟着,可后来又消失于无形。
他不担心妖孽横行,只担心……担心她回来了。
“公子?”徐绍上前。
“回去了?”霍庭燎问。
“是!”徐绍颔首,“公子真的不打算杀了他们吗?”
“若能杀得了,还至于等到今时今日吗?”霍庭燎轻叹,“我虽非魔,可我两却好似同根而生,一亡俱亡,一损俱损。要么同生要么同死,可现在我不能死,我若是走了,楚儿该怎么办?”
徐绍低头不语。
“他的修为越来越精进,我努力的保护着楚儿,却还是难抵天道之变。”霍庭燎缓步走进了雨里。
冰凉的雨水冲刷着,能让人的脑子变得清醒一些,火热的心也能变得寒凉一些。
“我是真的想过要让她复生,可后来我明白,那不过是一具躯壳,就算活过来也只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真正活着的,是我的霍夫人。”霍庭燎仰头,雨水用力的打在脸上,疼在心头。
霍伯息说得对,他们其实差不多,都有各自的目的,一个为了欲一个为望。
“公子为何不告诉夫人?”徐绍问,“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