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以前生性落拓,潇洒不拘,成日京城楼馆毫不避讳四处溜达,而她最最讨人厌的,是什么趣味没有,偏偏喜欢看那些衣冠楚楚的王公贵胄子弟,拜倒在她红裙之下,求而却不得,只能对她锦绣垂涎三尺,频频出丑的丑态……
锦绣一直觉得那男人的眼睛是冲她来的。
心忖:又不知哪来的烂桃花?……微感烦躁,到底不在心上。
终于,等她惊觉某些事情不太对劲儿,忙要去追随——
可是,拥挤的人流,轰雷的车马声中,锦绣被人群左一挤,右一推,耳畔一片嘈嘈杂杂中,不仅没有把孟静娴追到,再一转身回看,甚至连被她吩咐站在原地的卢三姑娘卢信贞也统统、统统不见了!
“大嫂,大嫂——”
“三姑娘,三姑娘呐——”
锦绣就这样闯祸了!
花红柳绿,月华当空的帝京元宵佳节,东风夜放,赏灯男女,乐和春奏,星落如雨。
人流穿穿梭梭,来往不绝。
锦绣不仅弄丢了这两从未出过宅子的两寡妇大嫂和小姑,最后,找遍了各街各巷,喊破了喉咙,两个从未出过宅子的寡妇,还是不见丝毫踪影……
晚上,夜色浓稠。
锦绣回到卢氏大宅以后,步履急匆匆地,一顿,一阵说话声,原来一向甚少涉足她院子的卢老太太正在和卢信良说话。
澄亮的灯火,摇摇照着。两个人坐在小厅,见了她俱都微微地一笑。“二儿媳妇!”卢老太太先说。是的,锦绣要带大嫂小姑这两从未出过宅门的女人逛灯会游元宵,卢老太太当时听了生气,完完全全没法接受。纵然现在的卢氏对锦绣改观不少,也喜欢不少,然,这种堂而皇之出门这种事还是无法接受。“母亲,我看,你老人家还是让她们去玩玩吧!”卢信良难得的开通,连卢氏卢老太太也都诧了!他是在为这几个女人说情。卢老太太心想:怎么就换了个人呢?难道是锦绣?当下的不悦是肯定的,不过,到底是儿子的面子与威仪,卢老太太再不同意,还是勉为其难极其不愿点了个头。
“那你们要多派些婆子嬷嬷们跟着啊,千万千万别闹出了事儿!记住了,千万千万!……”
卢老太太接受得非常犹疑,非常困难。这件事情在她脸上,一直很梗,很不愉悦。
“二儿媳妇啊!”
卢老太太站起身,颜带微笑。既然,锦绣现在也已平安无事回来了,那么,这趟出门终究也没闹事,自然而然地,她的大儿媳妇和二女儿也都回来了。
锦绣无望极了。
因她知道,就在卢老太太站起身向她微微一笑,并卢信良也把微翘的嘴角凝向她时——
她知道,完了!这次的祸,真的闯大了!她锦绣完了!
孟静娴和卢信贞没有回来。
至少,从他们对锦绣所带来的希冀与信任的表情微笑来看,锦绣最后的一次希望,也都破灭了!
她们,孟静娴和卢信贞,压根儿就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猜,猜中了有奖~~~~
第57章 一脸懵怔的相爷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 还真怪不到锦绣头上。
孟静娴与卢信贞同时失踪, 自然有蹊跷。然而,到底是何蹊跷?
先来说孟静娴。
孟静娴嫁给锦绣的那死鬼大叔子、也就是她的那个致使她年轻就守寡的丈夫、卢信良的亲兄长卢信实——这段姻缘与结合,可谓不幸之至。
孟静娴早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那是她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兄, 正在光禄寺做典簿的从七品小吏。姓梁, 名石云。
孟静娴在娘家的时候, 她的嫡母过世很早,后,父亲没有续弦, 孟静娴便由待她胜似亲娘的一个庶母给养大。庶母有个外侄子, 是的,就是正在光禄寺做七品小吏的青梅竹马表兄梁石云。孟静娴总是把这个年长她两岁的表兄“石云大哥,石云大哥”的叫。李白《长干行》诗中:“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是的,对于现已青春守寡守了将近十年的孟静娴来说, 每当读到这首诗, 每当回忆起过往娘府里那些和他表兄的两小无猜生涯……孟静娴的眼泪纷纷,总是悄无声息肚里而流。
与那个青梅竹马的感情过往说来实在太长太长,三日三夜难以叙尽。
花灯如昼,蓦然不经的回首中,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孟静娴竟做梦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上元灯会, 她想都不敢想地在这里碰见了他。锦绣的无意帮忙促使——她,碰见了他!
“石云大哥,你,你,你怎么……”
“娴妹,你……是……是你……我没有做梦,是你,真的是你……”
什么是“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什么是“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什么是“此情可呆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两个人,一男一女,就那么站着,相对如梦寐,银蛾斗彩,雪柳灯下,即使什么不说,什么不问,他们就嘴唇颤颤地那么翕动着……然,各种心绪心结与心潮,俱都溢于眶内无疑。
锦绣真的是想错了。
是的,一直眼睛尾随盯着她们的那个男人,不是锦绣所谓的过去“烂桃花”。
男人的目光,是孟静娴。
那痴痴地,如梦般沉醉,又如梦般缠绵痴迷悱恻的……那样的眼神表情,是孟静娴。
孟静娴后来故意丢扔了张帕子扔在那儿。走了一大截子路,忽然,她猛地掉回转过身,再也抑制不住,对锦绣道:“哦!那个弟、弟妹啊……我这就去捡回来,一张帕子,虽不值几个钱儿,但给别人捡着到底不好……”然后,急匆匆地,就那么去了。而锦绣呢,还未惊觉什么。
孟静娴其实这样大冒惊险地返回过去,她只是很想对那个男人说一句话,是的,就是那个青梅竹马梁石云。
“你、你不要等我了……我、我们是没有那个可能的……没有那个可能!”
说这句话时候,孟静娴的眼泪还憋在眶子里,极力之忍,没有流出。
何尝,隐约得来的风声传闻消息中,这个为了她等待守护了将近十来年的男人,如今,是一妻未娶,一妾未纳……孟静娴未必不知道这些。不仅如此,为了免于被迫娶妻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