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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数日,均是沿着帝国的海岸线往南行驶,离陆地并不算远。宋织云不时路过海岛,看到往来的渔船货船。五月时节,正是天朗气清、风静无波的时候。

    宋织云每日或刺绣或作画又或读书,石震渊则常常与属官在议事厅议事。两人互不干扰,只晚间一起用餐。

    行船二十余日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宋家仆妇对海洋也渐渐失去了新鲜感,加之天气与江南迥然不同,竟仿佛夏天一下子就到来了。石家的船工部将却是日渐情绪高涨,行程已经过半,不出十日就可到达崖州。

    这一日,宋织云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因着天气变化,船舱里有些闷热。宋织云翻来覆去,到了下半夜仍未能睡着。只听到这暗夜里船行于水上的低沉声响,弥散在了无边际的大海上。

    宋织云坐了起来,顺手拿起床边的冰丝披帛,拢在肩上,轻轻推开舱门,走到了甲板上。

    整艘船静悄悄的,航行在深夜黑黢黢的大海上。海风夹杂着腥气与水汽掠过甲板。银河横亘整个夜空,星斗璀璨,是宋织云从未曾见过的壮丽。宋织云拢了拢披帛,往船头走去。站在这儿,星斗映入深海,竟叫人分不清哪儿是天空哪儿是海洋。

    宋织云看了半晌,听到背后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在静默的夜里,这声音虽轻,却也叫人听得清楚。宋织云转身,只见石震渊站在一丈开外,着一袭白色长袍,暗夜柔和了他平日里凛冽的神情,竟有些玉树临风,如谪仙般仙风道骨的意味。

    “睡不着么?往南天气是渐渐热了。”石震渊问道。少女着藕荷色袍服,肩上的白色披帛随着夜风轻轻飘起,竟仿佛轻轻地触到了他的心,痒痒的,让他想伸手去抓住不放。

    宋织云有些恍惚地看着石震渊。是因为璀璨的星空,还是深沉的夜色?石震渊如此温柔。

    “只是看看星星。”宋织云微微笑道,“跟江南很不一样,没想到这样美。”

    “你在江南也夜里看星星?”

    “当然。乞巧节很是热闹。”

    “那你认得牛郎织女星?”石震渊来了兴趣,问,“说说看在哪儿呢?”

    “七夕时节才认得。”宋织云有些不好意思,“你认得吗?”

    “那是自然。海上航行常常得靠着星图认路。一年四时,星宿的位置,都记得不离分毫。”石震渊道,“我幼年时随着父亲航行出海,父亲要我们兄弟几个记这星图。记不出来,就回不了家。我和红绵……”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战鼓声打断了这静谧时刻,几艘大船的战鼓都响起来。

    石震渊神色一厉,道:“你先进去舱内,不会有事。”

    宋织云点点头,快步进舱。船工和部将士兵都已醒来,船舱甲板一瞬间就充斥着人们来回奔跑的脚步声,士兵已布满甲板,弓箭手已纷纷上箭,船舱两侧的大炮也已全线打开,缓缓地伸出船外。其他的大船也已围拢,将石震渊所乘宝船拱卫其中。宋织云坐在舱中,听着种种声响,只觉得刚才和石震渊的对话仿佛梦一般。

    吴妈妈并折枝、回纹、团花俱被震天的锣鼓声喧嚣声惊醒,一时都到了宋织云房中。窗外暗沉的天已经被火光照亮,人声鼎沸。“莫不是海盗?”回纹有些惴惴,道。

    “不用担心。石家剿灭过多少海盗,自是有真本领的。”宋织云宽慰几个丫头,面上一片淡然。

    石震渊站在船头,拿出西洋望远镜来,细细看了一番正在靠近的船只。只见对方大船船首上刻着龙纹标志,赫然是南海赵家的战船,因自称“南海龙王”,故以龙纹为标志。恰此时,石震渊的侍卫队长木沉舟走近,回禀道:“少主,是赵家的船,一共七艘。”

    石震渊面色似霜雪般冰冷,嘴唇紧紧抿着,明灭的火光中仿佛双眸也带着火。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定是赵家老三。他若是敢动手,今晚叫他横尸当场。”

    木沉舟应诺而去,却悄悄对石震渊近侍明河道:“务必让少主克制。老夫人交待,万不可与龙家再动枪火。”明河颔首,远远看到站在船首的石震渊右手正紧紧攥着剑柄,似乎随时都会出鞘。

    忽而赵家船只上锣鼓喧天,竟是南海崖州一带迎亲嫁娶的喜乐,欢快活泼。在黑沉沉的夜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船舱内宋织云、吴妈妈并折枝几个,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难道,竟是南边的风俗不成?”回纹一贯快言快语,愣愣地道。

    “不是。”宋织云略一回想石震渊方才的面色,摇摇头。却对折枝道:“折枝,你到外间去,仔细听听响动。”折枝领命而去。

    在这喧天的锣鼓声中,石震渊的面色越发冰冷,只恨不得将龙三千刀万剐。一刻钟后,喜乐停止,对方那大船船首上也站了个男人,身材魁梧,一袭黑衣,脸上戴了个龙纹面具,在火光里显得无比狰狞。

    “震海侯有礼了!”男人声音洪亮,约莫内力深厚,尽管两船隔了二三十丈远,竟是听得清清楚楚。“赵三在此恭候多时,恭贺震海侯大婚之喜。”那人说着恭贺,语气对透着漫不经心,甚至是揶揄与讽刺。“震海侯回崖州,必要经过零丁洋吧?那石家老爷子和石家大爷海底有知,也为你高兴。哥哥在这里给你敲锣打鼓庆贺一番啦。”那人语毕,又是一番锣鼓喧天。

    石震渊这边船上众人,皆面色惨淡。七年之前的零丁洋大战,石家子弟兵谁人不知其惨烈?赵家石家大战,石家老爷子和大爷俱丧生其中,海水都成了血水。

    石震渊收敛心神,冷声道:“赵三爷是要打一场吗?要打,我石震渊奉陪到底。”

    “震海侯不要误会。我赵三只为庆贺,别无他意。再来,爷我可提醒你,看紧你的女人了,可别给又跑了,跟了爷,给爷生儿育女!”说罢,一阵大笑,挥手让大船撤退了。

    石震渊看着那七艘船越走越远,仍是纹丝不动。

    “少主,赵三已经走了。”明河轻声提醒。

    “各就各位,加速返回崖州。”石震渊道,返身回舱时,看到站在舱室外间向他行李的折枝,微微一顿,随即颔首,不发一言地过去了。

    折枝回到舱内,宋织云便问:“震海侯如何?”“面色极冷,我跟那些近侍卫兵打听,只说是世代宿敌,七年前有过惨烈大战,其他的便不清楚了。”

    宋织云看向吴妈妈,吴妈妈福了福身,道:“我知道小姐想问什么,不过这当口却是不能问不能说。”

    宋织云微微一愣,旋即对吴妈妈道:“我自不会问他,却是要让我们的人如何进退应对。妈妈且与她们几个一起说道,来日到了崖州,管住自己的嘴巴,莫叫人寻了把柄。”

    “小姐既然信得过我,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