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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应过来,他已将那个贴到我的脸上。短短的一阵浸骨的冰凉后便再无感觉,我瞪眼看他,连止道:“这算是一种药,治的是陈年的旧伤。”

    我方明白过来他取镜子是何意,忙端正了坐姿去瞧那一面镜子。我从前一向以为自己对相貌一事毫不在意,现在却揣了颗期待又欢喜的心情,原来我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些计较的。

    镜子里头是完完全全的无暇的女子模样,原本伤疤盘桓的地方见不着一丝痕迹,与周围的肤色恰到好处地相融。我更欢喜地问连止:“这个药你还有没有?我身上还有别的几处伤疤。”

    连止怔了一下,道:“我不知你还有别的伤,所以就寻了这么一片。”

    “那这是何处寻来的?我也去寻一寻。”我双眼亮晶晶。

    连止瞟我一眼很快移开:“不是个容易来去的地方,你不用惦记着。若你需要,我可以再去一回。”

    我摆摆手,道:“不打紧。”又问道:“你怎的想到寻这个药来的?”

    “你难道没有察觉自己整日端着一个笑脸看人,不过是介意这一道疤不甚亲和?”连止的话出乎我意料,我摇头道:“不是,我常常笑着是因为问过包子铺的大爷,他说做营生的都需要笑脸迎人。”

    连止于眼风中斜我一下,我很坦然。

    ☆、白雪红芍

    同连止坐了一坐后忽然想起被搁在一边的镜子,急急忙忙去查看,果然那一滴血已经呈晦暗的红色。不再耽搁,将血滴引上镜面。血滴不似从前一样很快晕开,铺满整个镜面,这回是先静了一静,然后在四周慢慢伸出细细扭扭的血丝来,血丝伸长一会后,凝着的血终于一下子释放开。

    镜面映出一阵白光,白光中渐渐显现出一间布置得十分精致婉约的卧房,有几个一样衣衫的年轻女子匆忙来回,不过片刻,便听到一声啼哭。这情况,大约是那位公子刚落地。

    卧房的门开了,一华丽冠袍的男子疾步进来。画面转的不甚流畅,我左右转转镜面,仍看不清这男子的脸。

    一只修如玉竹的手忽地覆上镜面,我这才注意到,连止跟过来了。

    “这镜子里显现的世界,是可以进去的。”连止道。

    话声刚落,手与镜面相接处溢出大片朦胧光线,光线包裹整个内室时,连止空着的手忽然来拉我。光线猛地膨胀开,有股不可控的力道将我们拉向一处。光芒晕眼。待视线恢复时,已置身之前看到的那一处卧房。

    “这里是?”我左右看看,略有疑惑。

    连止松开手,望着床榻的方向,道:“这是天镜显现出的幻象。”

    幻象?

    “我们进这幻象做什么?”

    连止回头看我,用与我一样疑惑的语气:“这镜子本就是这么用的。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小的镜面,看着那些事情十分不合适?”

    “哦。”我表示理解了,也不再计较。

    床榻边的华服男子正抱着一团锦被,锦被里裹着的孩子露出一点脸,肤色柔白像是初绽的花瓣。我轻轻走过去,伸头瞧了一瞧,感叹道:“好可爱的孩子!”连止缓步过来,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我们惊扰不到他们,你不用在意。”

    我点头,这么可爱的孩子却是幻象,不能摸一摸。正感慨着,周围场景忽的变了,嗖嗖的凉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是雪。铺满了整个庭院,白茫茫的,透着浓浓冷意。庭院一侧的月亮门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因为踩着深雪,听得十分清晰。一个尚算年轻的女子怀抱着约莫三两岁的孩子匆匆而来,内室传来低泣。

    进得门去,跪了一地的侍女,先前见着的那女子正伏在床边,泪痕满目。我提着一颗心过去,果然,榻上的女子已无生气,魂魄正从身体内一点一点挣出。这女子正是刚刚生下孩子的那位。不过一瞬间,一个转换,已大约过了两年。

    这个镜子里的时辰并不是连续的,或者它是连续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划过得太快,并未让我们见到。

    刚刚还在襁褓中的小公子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两只小手堪堪扶着床沿,望着没有声息的娘亲。并没有哭闹,也许是尚不明白这一切,眼睛十分明亮,没有盛着眼泪。

    场景换过几回后,我方将情况弄个大概。

    这位公子名季千铭,这一处府邸为端王府,季千铭的娘亲因他出生时不顺,着了些寒气,在他不足三岁时便去世。待他年岁稍长,他的爹爹便请了各个老师来教他,将他教得十分板正。这个板正就像是,除了一张十分年轻的脸,神态言语这些都像是修行多年的人才能有的淡然不羁,半分也没有普通少年的活泼朝气。

    季千铭一直长到十八岁,都是这么个模样。在他十八岁生辰时,他方见到那个他要寻的女子,言玉。

    生辰宴后,他的爹爹将他唤进书房,告诉他,这将是他的护卫。他浅浅抬头,便看见了她。与他一般的年纪,水红色的衫子。他直直地望着她,眨了下眼睛。

    相比前几段跳跃性十分大的场景,从言玉出现后,季千铭的今世幻象连续起来。这勉强算个好事,令我能将他这一世看得更通透。但是…一直在我旁边的连止兴趣乏乏的样子,本就是我的事,将他也拉进来着实不好,我试探道:“要不,你先回去?”又想到什么,再道:“话说,这个幻象该如何出去?”

    连止抬眼看了看灰蒙的天空,幻象里正是冬日,淡淡道:“大约要到这一切结束吧。”我不由抽搐了下嘴角,出不去的话,能退一步也好:“你要不,自己随便转转?”我觉得自己也算是贴心了,谁知连止却忽然侧过头来,怀疑地看我一眼,然后说:“没事,我先和你一起看看。”

    我只能随他去了。

    言玉始终跟着季千铭,几乎是寸步不离,而季千铭仍是那副我自淡然的模样,对身后的少女不闻不问,却也并未觉得她跟着他有何不妥或者是妨碍。

    起初我觉得季千铭的爹爹给儿子安排一个女子做护卫,实在是不够周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即使提着一把十分厉害的长剑,也抵挡不了多少风浪。

    而在一次外出季千铭遇刺时,言玉的剑法令我明白过来。虽然不知是什么路子,高超的剑法大多都有一种犀利的气度。言玉平常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使剑时几乎完全变了个样子,眼神如携了冷冰,剑尖却似挑了朵花,凌丽得炫目,将季千铭好好地护在身后。

    季千铭也是学了剑术的,却在刺客长剑指来时只静静看着越来越近的剑,等着言玉一把格开。言玉围杀得激烈,季千铭在一旁淡淡的,平常时不时扇动几下的墨扇合了。我觉得,他大约是天生便不带什么表情的人。

    击退众刺客后,言玉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