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还希望大哥17岁继续罩我啊。”
“哎哟,春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贫了,看来是得了大哥的真传,”赵维宗笑嘻嘻揽上孟春水肩膀,“不过大哥还真没坐过那种大摩托,今儿个有劳孟先生载我一程。”
这话一说,二人都开始大笑,然后只听轰轰巨响,一辆摩托踏着滚滚红尘朝他们奔来。只不过这红尘不太正宗,成了黑尘,摩托也不是传统的那种,有三个轮子。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孟春水擦了擦汗,还是礼貌地把十块钱递给了那位叼着烟斗的秃头大汉,然后跨上座位,拍拍身后铺了草席的三轮车槽,回头对赵维宗道:“上来。”
那大叔却插话道:“小伙子会开不?别给搞坏了啊!”
“我以前开过这种,您不用费心了,”孟春水朝他摆摆手,“晚上天黑前绝对给您停果园外头,放心吧,绝对不贪您这宝贝摩托!”
大叔这才放心地走开,孟春水突然掏出个墨镜戴上,又回头道:“上来。”
赵维宗顿时绝倒,虽说孟春水鼻梁很高,脸又白,戴这种蛤蟆镜确实挺帅的,算是冷峻帅哥那一挂,甚至有点007的风范,但他还是觉得搞笑,便打趣道:“你干嘛,泡妞吗?”
“扮个酷,否则你好像不愿意上我这贼车。”
赵维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傻站着,于是迅速爬上车槽,哧溜一下直接躺里面了。
“坐稳了啊!”前面孟春水不知他是这副赖样儿,嗖地一下开出老远,在农村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风驰电掣,吓得赵维宗往后伸一胳膊拽住了他的裤带。
“你别把我裤子给拽下来!”
赵维宗放肆大笑:“不好意思了!”
说着他往上出溜了一下,终于把重心稳住,仰面悠闲地看着路边杨树枝冠后头的蓝天,腿放不下,就把脚丫子伸到外面瞎晃。阳光里混着些凉风,吹得人很舒服安逸,他放开手道:“你以前是不是老开?这么熟练!”
“这东西烧柴油的,和摩托道理差不多,我老家还留了一辆哈雷,哪天带你兜风啊!”
“其实这车也不错,宽敞。”
这话刚一说完,赵维宗就觉得山根处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滴了上去,紧接着又是一滴,顺着鼻梁流到嘴边。他伸脖子仔细一看,只见孟春水的红短袖已经湿透了,但这衣服实在是有点大,被风吹着,又露出春水半截雪白的腰来。他又看见汗顺着脊背流下,往下滴,估计刚才就是它滴上了他的额头,跟草叶上的露珠一样。
鬼使神差地,赵维宗舔了舔嘴角。汗是咸的。
第05章
这乡村酷拽大三轮非常带劲,抑或是它的司机技术高超,总之不出半个小时二人就到了山脚下。八达岭是条很长的山脉,而蹦极处在山尾,一个比较低的断崖上,下面有一处村落和一方大湖。这里的山与别处不同,植被稀疏,露出粗犷的灰白山石来,在阳光下非常耀目,有一种原始美感,好比从地上横长出一块巨石,爆裂开来堆成此山。
眼前若是这番景色,确实能联想出诸如匈奴铁骑、汉将寒兵的硬朗故事来,赵维宗初初登临崖顶,确实也是心潮澎湃。但有种人叫“眼前怂”,他赵维宗偏偏有点这个毛病,眼见着前面排队的或成双或单人的冒险分子往脚脖子和腰上绑好挂绳,再一个接一个蹦下去,他越发觉得自己像是排队被赶下开水锅的肥鸭,竟有些踌躇起来,想起自己小时候跟家人爬黄山,那种总觉得要一脚踩空的恐惧来。
偏巧此时正排在他们前一位的那对情侣出了状况,女的估计也是害怕了,直接蹲地上哭了起来,这让赵维宗越发觉得自己要面临的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几乎要产生共情,但要他蹲下哭?别逗了,哪怕是跟春水说自己害怕,他都干不出来。
孟春水看出他不自在,遂安慰道:“没什么恐怖的,待会儿把绳子绑好,我再给你检查一遍。”
“真的吗?你以前玩过?”
“真的,”孟春水耐心道,“而且这个地方是开发好的,不像老外喜欢玩的‘野蹦’那么玩命,从没听过谁在这种小矮山上蹦极摔死,说实在的,比走路上被车撞死几率还小。”
“……”
“而且你看,下面就是个湖,大不了就是掉水里呗,况且咱俩绑一块,我还给你垫着。”前面哭泣的女孩被她男友拉一边擦眼泪去了,孟春水一边说着,一边把赵维宗往准备台上拉。
双人蹦首要的一点就是两人紧抱在一起,绳索之类的都是俩人一块绑,这么做的缺点是,由于上半身没有固定措施,如果二人在下落过程中被剧烈的冲力打散,那感觉就会非常痛苦。
工作人员给俩人绑绳子的时候,赵维宗又道:“其实我真有点怕。”
“你不用怕。”
“我怕我待会儿抱不紧你!”赵维宗把孟春水往自己身上按,大声道。
孟春水愣了愣,道:“那要不咱各自单独跳?”
“滚你大爷的!”赵维宗把孟春水的肩膀箍得更紧了。
孟春水在他腰上拍了拍:“好好好不逗你了。”
“要跳了没?跳之前记得数数!”
“好,你先松手,我不是说要帮你检查一下吗。”
“我又不要了!”
这蛮横劲儿倒和他妹妹有的一拼,孟春水如是想,他感觉到自己大臂上沉沉的压力,以及身前紧贴的、正在剧烈起伏的身体,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朝着嘴边赵维宗的耳朵道:“那我数了,1——2——3——跳!”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甚至感觉不到坠落,赵维宗只觉得有大把不可追溯的未知从他身旁流过,而怀里的则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他睁不开眼,只能张大嘴巴,用所有的心肝脾胃肺去大叫,于是风像箭一样穿身而过,又像火一样在他身边爆开。
如果说时间是可以压缩的,那短短几秒就是千年,千年被运上月球,又跳进手指间钻过的风里。直到失重的感觉消失,脚腕被绳子绷紧,这一千年过去,新的纪元到来,赵维宗睁眼,用一个倒立的姿势打量世界。
下面数十米处是夕阳下粼粼的湖水,又好像伸手就能碰到。他们像钟摆一样悠闲地晃荡着,山崖上的世界已静止,只有风声还在低低萦绕。
“好玩吗?”孟春水的刘海都倒过去,露出额头来,看起来很新鲜。
赵维宗喃喃道:“好玩,其实,刚才死了也无所谓。”
“你——说——什——么——”孟春水拖长声音,暂时的耳鸣让他没能把赵维宗的话听真切。
赵维宗大笑:“我说——刚才如果咱俩一块死了——也挺好!”
孟春水也大笑,笑得闪闪发光:“你不会死的,永远也不!”
赵维宗看得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