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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路来着,他说那厂子在西边的山脚下,还说——”

    “还说什么?”

    “说你这种心眼少的,要小心离山远一点,进山说不定会被豺狼吃掉哦。”

    第27章

    按老人指的方向,两人不出二十分钟就寻到西山脚下,眼前便是那风油精厂。说是厂子,实则叫作坊也不为过,从外面看,就是一间盖得方方正正的两层砖楼,与镇里农民新盖的房子并无区别,唯有里面飘出的浓郁化工用品的气味表明:这就是他们不远千里要找的地方。

    “走吧。”赵维宗拽了拽的袖子。

    身边那人却似突然有些踌躇:“等等,你说一会儿我是直接进去找吗,就那么一个人一个人地看?”

    “笨,到里面逮人问问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不就得了,你是不是紧张啊。”

    “没有,”孟春水愣了愣,“走吧。”

    二人一进到那小楼,就有人迎了上来,那人很胖,油腻皮衣里裹着巨大的啤酒肚,脖子上还戴着块大到夸张的碧玉。眼神狐疑地在孟春水身上扫了一圈,又去扫赵维宗,这才开口:“两位小老板是来看厂子的吗?”

    他显然在努力说普通话了,可赵维宗仍费了一番功夫才听明白。见春水不语,便道:“没有,我们来找人。”

    “哦?找什么人?”

    “您是这儿的老板吗?”

    “是啊,”胖子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精明的缝,“你们要找人,总得把名字告诉我一下嘛,不然我怎么找咯。”

    赵维宗转头看春水,却见那人道:“我不知道她名字。”

    “不知道还找个屁咯,我这里几十个工人,哪来的时间给你一个一个看嘛。”

    这边赵维宗也惊了,儿子不知道妈妈的名字?这事儿他确实没想到。可是看孟春水的样子也不是在开玩笑,只好小声说:“那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孟春水冷眼看着前方墙上神龛里供奉的关公,平静道:“特点当然有,比如她智力不正常,而且无名无姓。”

    赵维宗更惊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那老板道:“早说嘛,你直接说找傻婆不就好了?她现在应该在二楼干活,跟我来咯。”

    这楼看起来小,却被分成了很多小隔间,搞得曲里拐弯的,还真得让那老板带路。上楼梯的时候,赵维宗跟在他后面问:“您这厂子要转让啦?我看不还挺好的吗。”

    “你才几岁,能看出个屁,”老板毫不客气道,“风油精能赚几个钱?现在人家时兴用花露水!我天天亏着钱给那群婆子开工资,你当我傻哦!下个月再转不出去,老子就把她们都辞了,死活不管了哦!”

    “这样啊……您雇的都是本地妇女吗?”

    “不然嘞?能在家种地或者去城里打工的还来我这里做啥子?对了,你们是傻婆什么人?”

    赵维宗正盘算着如何回答,就听身后春水冷冷道:“她是我妈。”

    “你妈?”这时他们已上了二楼,在走廊里穿行,老板闻言惊愕,扭动着肥胖身躯转头,再次打量孟春水,“奇事,城里娃儿有个农村傻娘。”

    春水怪怪地笑了笑:“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所以过来想问问她怎么回事呢。”

    赵维宗急忙揽了揽他肩膀,转头对胖老板道:“好了好了,您快带我们去找她吧,让她出来说两句话,谢谢您啦。”

    胖子嘟嘟囔囔地转头走了,行至尽头一扇铁门之前,咔咔咔转了几下钥匙,赵孟二人在后面跟着,只觉得扑面一股刺鼻香味,熏得人肝胆皆冰。那老板显然也被熏得够呛,捂着口鼻把头伸进去说了些什么,一个穿着翠绿棉袄的女人就走了出来。

    这女人长得很漂亮,并且看起来并不是很老,但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见到老板以及门外等候的二人,她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地在套袖上擦手,嘴巴半张半合,却又不说话。

    “你儿子,不认识啦,”老板朝她大声道,“嘿,别说这么一看还真长得挺像。”

    听到“儿子”一词,女人瞪大眼睛,里面写满惊恐,她这才直视站在一旁的两个年轻人。眼神停在孟春水脸上,孟春水也直直地回望着她,抱在胸前的手臂微微发抖。

    最后他只说出一句话:“你好。”

    女人并未作出回应,反而呆愣许久,突然间像被雷劈了似的,尖叫着往楼梯跑去,瞬间就下楼没了踪影。

    老板一拍大腿:“嘿,这婆娘平日里就是有点傻,我给她排的都是灌装之类的简单活儿,没想到还是个疯婆子,算了算了,给她放半天假吧!你们不去找她?”说罢他便转头轰方才围观的众女工回去干活去了。

    赵维宗问道:“她住哪儿?家里大概什么情况?”

    “好像没有男人的,但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就住厂子后面最破的那间屋里,你们出去就能找到,”老板同情地拍了拍孟春水的肩膀,“看这样子也好多年没见了吧,你也说了,她智力不正常,别往心里去啊,母子见着面不就是好事吗?快去找她吧!”

    赵维宗感激地看了老板一眼,却突然被孟春水抓住了手腕。那人冷着脸一言不发,甚至没再看老板一眼,扭头就拽着他往方才“傻婆”逃走的楼梯口去了。

    “你没事吧。”赵维宗小心道。

    “没事,其实我应该预料到的,她当初那么急着逃走,现在怕我也很正常,”孟春水推开小楼的大门,深吸口气,看着远处灰黄的田野,又道,“或者说我这回就不应该来。”

    赵维宗捏了捏他的手:“既然已经成你的心结了,咱这回如果能把它稍微解开,就不能算白来。无论怎样现在先把她找到了再说,你至少要问明白当初她为什么逃跑呀。别难受了,我陪着你呢。”

    孟春水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我看见那栋屋子了,应该就是它。”

    赵维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栋破败的土房子与周围的砖楼格格不入,二人便沿着田埂往那走去。走到屋前,有几个女人在边上的菜地摘辣椒,却都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位。

    “我一个人进去好吗,”春水松开拉着小赵的手,“如果有情况我会叫你。”

    “啊,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孟春水走去敲门,赵维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没人开门,或者那门开了又关上,不让人进。幸运的是那女人好像稍微恢复了些平静,很快就过去开了门,探头盯着孟春水看了半天,终于让开通道,让他走了进去。

    赵维宗站在外面,心中还是有点紧张,他一紧张就觉得无聊,就很想和人说话。于是走到方才摘辣椒的两三妇女身前,放慢语速道:“您们好,能跟您打听点事儿吗?”

    几位年纪大的却都不理他,埋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