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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床两张空,赵母躺在最靠外的那一张上。两年没见她头发竟已白了一大半,看起来老了至少十岁,全然没了当年风风火火的英姿。见到孟春水,她眼神暗了暗,脸上笑容也凝固。

    “阿姨好。”孟春水把东西放在床侧,欠身打了个招呼。

    “小杨给我倒杯水来。”

    杨遇秋打开暖壶倒了杯温水,自己试了试温度才递给赵母:“您不让小孟坐坐呀。”

    赵母喝了口水,慢慢咽下去,才道:“那坐吧。”

    孟春水往后退了退,道:“不用,我就来看看您。”

    “太客气了,还买这么多东西,”赵母把水杯递回杨遇秋手里,“阿姨不缺这些的。”

    孟春水又露出纯良阳光标准微笑:“您也客气了。以前做邻居,我一直很感谢您的照顾。”

    赵母脸色却变得更差,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道:“赵维宗呢?他跟你一块来的?”

    杨遇秋正削着苹果,抢着说:“小赵跟爸去医生办公室啦,我刚才跟门口正遇上小孟,这不就把他拉进来叙旧了吗。”

    赵母没理会她,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缓缓开口:“小孟,阿姨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今天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咱就开诚布公地说吧。你跟赵儿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他自己虽然不承认,但我们都清楚,那是想把你撇干净……我们都懂的。”

    孟春水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等着赵母继续说下去。

    “我自己儿子,我当然懂他,认死理儿的主儿,认人也是一样的。这两年我们谁也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但我们谁都看得出来,他从小就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他很难把你放下。我们跟他发火、不让他进门,想逼他醒过来,结果没辙,他甚至宁愿不回这个家,”赵母暗淡的眼中露出伤心,“养了这么多年的亲儿子,就突然成这样了,我们不难受吗?”

    “阿姨您别急,”杨遇秋帮她拍背顺气,“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赵母拉住她:“不用,在阿姨这里你就是家里人,跟这儿好好待着,”接着,她又继续对孟春水道,“我不知道你对我家小赵是什么情感,爱情也好,不是爱情也罢,我这做妈的只知道你让他伤了心,我只知道你爱他就不该让他这么伤心。”

    孟春水还是没有说话,也没人看得见他指甲正抵在指肚上,已经要嵌出个血口了。

    “这话我都没跟赵维宗讲过,因为我知道根本没用,但阿姨就想,万一你永远也不回来,那他是不是总有一天能自己醒过来呢?他在等你,可我们在等他呀。就好比小杨,这么好一姑娘死心塌地等了赵维宗多少年了,你们俩有感情,我们就没感情吗?结果你就又突然间回来了,回来也好,可谁知道你哪天又走呢?”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半晌,杨遇秋说:“没事的阿姨,我这是心甘情愿,等不着他我就陪着您,也挺开心,您别给小孟他们压力。”

    孟春水突然说:“您要我怎么做?”

    赵母兀地抬头,和他对视,病成土色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

    她冷言道:“阿姨想要你走了就别回来,等我那个倔驴一样的儿子哪天醒了,意识到自己年轻时做的都是傻事。阿姨只想让他轻松正常地娶妻生子,平安过一辈子,现在有人疼,老了有人养。你能帮小赵,也帮阿姨这个忙吗?”

    正当这时,赵维宗突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他父亲,两人脸色都不好。他走到孟春水边上,对着母亲说:“您感觉怎么样现在?”

    “还那样。”

    “刚才叙旧哪?确实春水好久没来看您了,想他了吧。”

    赵母笑了笑:“是呀,小孟长得更俊了,也成熟了,多好一大小伙子,”说罢她推开杨遇秋削好的苹果,对她和声道:“阿姨不吃,给你家小赵去,去呀别羞!”

    杨遇秋红着脸走到赵维宗另一侧,一手自然地攀上他的胳膊,一手把苹果往他手里塞:“你渴了吧?”

    赵维宗下意识想把她推开,却瞥见母亲正盯着自己——他想起刚才医生的诊断结果,心立刻就软了。他最终还是接过苹果,又从杨遇秋身边溜开,站到孟春水另一侧去。

    “您先好好休息吧,跟爸聊聊天,我俩出去一趟。”说罢他就拉着孟春水往外走。

    两人最后在消防楼梯间停下,光线昏晦,四下无人。赵维宗把那苹果丢进堆满烟头的垃圾桶里,然后二话不说,猛地紧紧抱住孟春水。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他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却感觉不到对方像以前那样回抱住自己。

    “我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了一些小事。”孟春水的声音闷闷地从耳后传来。

    “……我和杨遇秋没关系。”

    “我知道。”

    “我妈喜欢她,想让她跟我在一块,但她也明白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我知道。”

    “你老说你知道,”赵维宗似乎笑了,“那你知道吗,我妈得尿毒症了。中期,确诊。”

    “……”孟春水愣了愣,最后还是抬手,拍了拍赵维宗的后腰。

    赵维宗明显地颤了一颤,又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能治的,”孟春水终于回抱住他,“有办法的。”

    赵维宗却从他怀里挣开,看着他笑了,那笑容好比嚎啕大哭:“你总是这样,说有办法没问题,好像没什么事让你震惊绝望了?”顿了顿,他又说:“但我活得很累你知道吗,我从来也得不了倚,过不顺,我想要什么,都得很费劲才能拥有,然后我本来有什么,老天爷他都让我失去。”

    孟春水摸了摸他的脸,那一刻他心里算得上如同刀割,可真正出口的只有:“别这么说。”

    赵维宗还就真不说了。他靠在墙上沉默,点了根中南海点儿8,边抽边咳嗽。

    孟春水也没再吭声。

    半晌,赵维宗好像自己平静了下来,看着烧完的烟头道:“都说它有股臭脚丫子味,我也这么觉得,可我还是就爱抽它。你平时抽什么烟?”

    孟春水如实回答:“有什么抽什么。”

    赵维宗侧头看了看刚才被自己丢掉的苹果,捂了捂眼睛。正当他们两个都以为将再度陷入沉默时,突然听见下层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赵初胎哼着歌从楼下出现,见着赵维宗就扑过来,然后她又看到站在拐角处的孟春水。

    脸上尽是不可思议:“春水哥哥,你回来了?!”

    孟春水温和地笑了:“嗯,回来陪你哥哥。”

    赵初胎撇了撇嘴,眼中却尽是喜悦:“你还说呢,终于良心发现了。快好好补偿我哥,我跟你说他都快为你丢了魂啦,天天吃不成饭看不成书,相思病害人哟。”

    赵维宗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