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过奖了。”白蝶菲低头,面现忧愁状。
王经理察言观色,道:“白襄理倘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出力的,尽管直说!”
“有一物事,怕是全上海滩也未必能找到。”白蝶菲有些忧愁道,“产自西班牙,用放牧在橡树林中吃橡果的黑猪,做成的火腿。据说极为贵重,连法雷尔先生这样的人物,平生也只吃到过一次,盛赞是全世界最好的火腿。倘若有这样的火腿,哪怕少许,做成小小的三明治,款待贵客,也是极为难得了。”
“唉,洋人的火腿,哪里及得上咱们大中华的宣威火腿金华火腿?不过这个只吃橡果的黑猪,倒真是贵而难得了。”王经理一搓手,“倘若真能留住这位财神爷,再难办的事,也得想办法办到才是。只吃橡果的黑猪,短期内很难找得到。但若是贵而难得的猪……我就不信偌大上海,还真就找不出一条猪腿!”
第二天,下午,王经理特地到白襄理办公室,进门就是一叹气。
“果然偌大上海滩,总有各色奇珍。贵而难得的猪,终于找到了,据说是精选的龙猪一头,从小就喂食花生板栗柿饼等食,渴则饮糯米酒或者红豆汤。待其长成,请专门的老师傅做成火腿。仅有的这一对火腿,却是……”王经理唉一声,道,“却是在吴铁城吴市长家中,据说是他人赠送,只待吴老太太大寿之日才拿出。倘若是旁人家中,哪怕我姓王的自掏腰包,多费些银元,也要购得一条火腿。可这在吴市长家中……区区一个银行小经理,真是没有奈何了。除非……有大人物肯帮这个忙。”
王经理说到最后一句,只看着白蝶菲。
白蝶菲心下明白——王经理是指望着她回去向干爹开口求帮忙呢。
但干爹肯不肯帮这个忙,白蝶菲也着实不敢打包票,当下只有含糊道:“既然是在吴市长家中,自然让人大大为难。”
下班后,白蝶菲先去见了陈兆轩,将法雷尔一事向其说明,又谈及一种贵而难得、应该不亚于被法雷尔盛赞的火腿,目前成对的在吴市长家中。
“倘若能得一支,转送法雷尔,也是个不小的人情。只是在吴市长家中,预备着给老太太过大寿,真正难办了。”白蝶菲愁眉不展道。
“说来说去,贵行上下,大概是想让我们老爷帮这个忙。”陈兆轩笑道,“这事,你与其跟我讲,不如直接跟老爷讲。”
白蝶菲扭脸不言语了。
陈兆轩笑道:“你呀,还是这么脸嫩。自觉得老爷恩惠太多,眼下又有件为难事想请老爷帮忙,却又不好对老爷张开这个口了。于是想找人传话,对吧。”
“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白蝶菲站起来就往外走,“银行的事,我另外想办法好了。”
“你放心,我会当一次传话筒的。不过嘛,”陈兆轩又道,“我只负责传话,至于结果如何,就不能确定了。”
“多谢轩少爷!”白蝶菲转身,笑靥如花,致谢道。
“能帮你在银行站稳脚跟,我们老爷也是愿意看到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结果如何,就真不能确定了。”陈兆轩走到她面前,突然道一句,“称呼别人的时候,还是这么生分。叫我轩少爷的,已经太多了。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叫我白小姐的,也有很多啊。”白蝶菲又道,“轩少爷,就此别过了!”
她转身离开了。
陈兆轩在她身后摇头道:“这个……这个白小姐,还真是让人气不得,又笑不得!”
第74章 美食情缘
第二天,华灯初上。
白蝶菲按时下班,一出大门就看到许公馆的汽车停在马路对面。
陈兆轩从汽车里走出,又抱出一个大大的纸袋,冲她扬了一扬。
白蝶菲立刻跑过马路,惊喜道:“是……是那个火腿吗?”
“没错,就是那般贵而难得的火腿。老爷和吴市长打了个电话,吴市长就派人送来一支火腿。老爷说了,倘若你能为银行立下大功,自然也是许家的荣耀。”
第二天,白蝶菲在英租界的大饭店请法雷尔喝下午茶。
火腿交给厨房,剥肉剔骨,取一半火腿肉,做成小小三明治,在一个大银盘里堆成一座宝塔;取火腿骨,加上冬瓜,文火煲成汤,弃骨取汤,置一大砂煲中,由马甲白衬衫领结的侍者,奉于餐厅一角——白蝶菲面前。
西式餐厅,多名客人,皆为洋人,分坐三个不同方位的餐桌上,喝茶聊天。待那一砂煲汤送来,异香缭绕,传遍餐厅各个角落。在场众客人纷纷回头,眼望白蝶菲一角。
白蝶菲掀开砂盖,异香更浓。她听得一声轻叹,回头,见一个戴着大串钻石项链的西洋太太,衣饰华贵,望之四十盈许依然保养得极好,一双澄绿的眼睛更是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轻轻扇着手中鹅毛洋扇,微闭眼,用英语赞道:“如此异香,莫非是天堂之物?”
白蝶菲叫来侍者,让他用上等的小小瓷碗,盛了一碗汤,送给那位兀自闭眼吸气的西洋妇人。
西洋妇人得此汤,甚是意外,先是远远的微笑道谢。然后用小银匙优雅地喝汤,只喝了第一口,不由得吸了口气。
“来这个古老的国度多年,自认为自己见识过了东方珍馐。可如今,方才首次尝到真正天堂一般的美味!”
她赞叹着,甚至顾不上文雅,双手捧起小瓷碗,慢慢喝下。
另有两桌客人,更是目不转睛望着白蝶菲面前的大砂煲,其中一个还用雪白的餐巾,轻轻擦试了一下唇角。
白蝶菲再次叫来侍者,另取上等小瓷碗,每人一小碗汤,送到另两桌上。
每个人都像白蝶菲远远地微笑点头致谢。然后所有人开始低头喝汤。
……
待法雷尔赶到时,见白蝶菲坐在餐厅最大的餐桌上,桌上除了大盘小小三明治,一个大砂煲,一壶大吉岭,就是各色最上等的精致糕点,摆满了整张餐桌。
法雷尔不由得笑,道:“还有别的朋友吗?”
“只款待法雷尔一个朋友。”白蝶菲道。
“可是……这许多美味的食物,再有五个法雷尔,也断断吃不了。”法雷尔坐下,用力一吸鼻子,叹道,“如此奇香,怎么可以香到这般地步!”
白蝶菲打开砂盖,奇香扑鼻。又笑道:“其实本来只准备了三明治和茶,以及这份火腿汤。只是……刚刚为餐厅几位客人每人送了一小份汤,他们为表感谢,纷纷送来这许多上等的糕点。所以这些糕点,其实都是在场几位送的,并非事先准备。”
法雷尔看向餐厅几位客人,每个人都向他微笑致谢。
法雷尔也站起向众人,尤其是几位女士,欠身还礼。然后自己舀了一碗汤,先是尝了一口,然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