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之后,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倒是桌上摆放了不少东西,领着她过来的人道,“陛下吩咐,夫人若无事,可以看看桌上那些东西。”
这就是要她一定要看了。清薇便坐下来,一一翻看那些东西。
这些是跟着内卫的消息从西北送回来的东西,其中大半都是从许天师那里弄到的。赵瑾之为了避嫌,自己根本没有碰过,直接让内卫的人接手。而内卫的人也并不翻看,直接打包送回了京城。
清薇如今看的,已经是虞景挑选过的了。
如同赵瑾之猜测过的那样,这里头没有任何跟福王联络的内容,就连他们这一方各种人员安排的资料也很少,倒是大部分都是占星相关的东西,想来是许天师自己平日里研读所用。这些书他显然经常翻看,上面空白处还写着批注,倒也值得一看。
当然,跟赵瑾之有关的消息也放在了这里。毕竟这些应该是清薇最关心的,虞景倒也不至于瞒着。
虞景的时间掐得很准,清薇这里才看完了这些东西,他就来了。
他进了屋,坐下之后,也不与清薇客套,直接问,“这些都看完了?”
清薇点头,“看完了。”
看完了这些,她自然更加明白赵瑾之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但明白是一回事,心里不痛快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清薇没有提他这边,而是道,“许天师此人,倒也算得上是一代人杰,可惜走错了路。”
虞景讽笑道,“这位一代人杰的眼光忒差了些!”
这是说许天师选择福王,本身就是个错误了。这种事没有定论可言,清薇也不接话,只微微一笑。
虞景倒是多看了她两眼,“难道朕说得不对?”
“的确如此。”清薇道,“但于他而言,本来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朝廷对待道教的态度,一向是不提倡不反对,民间可以自由发展,但官方却绝不给行任何方便。所以许天师虽然也算是个有道高人,名声不小,但要插手进皇位争夺中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虞景闻言眸光一动,点头道,“这倒也是。若非六叔自幼身体不好,这皇室血脉,却也不是他这等山野之人能够亲近的。”更不必说一手教导,甚至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他说到这里,伸手拿过桌上内卫的折子翻看,含笑道,“他将这称为天意,倒也恰如其分。”
是天意替他选择了福王,也替福王选择了他。
这么一想,虞景的心情就舒畅得多。毕竟许天师本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的确都并不差劲,这样一个人却非要帮着福王跟自己作对,不免会让虞景对自己产生怀疑。如今有了解释,也就释然了。
许天师未必不想选别人,比如他,但只是没机会罢了。他年幼时虽然不算如意,但毕竟是长子嫡孙,地位非同一般。当时文帝对他们母子二人限制颇多,除了跟随文帝出城祭祀之外,平时都必须待在皇宫里,不得擅离。但这固然是一种限制,同时也是一种保护。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至于许天师如此处心积虑帮助福王,就算明知事不可为也要插手夺嫡之争的原因,虞景倒是能猜到一些。毕竟涉及到皇位之事,他自然表现得比平常更加敏锐。
前朝佛道之争,最后的结果可谓是两败俱伤,连累得前朝气数彻底耗尽,这才有大魏异军突起。
于大魏而言,这是最好的时机。但对于佛道两家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残存下来的势力经过数十年休养生息,这才恢复了一点元气。他们没办法去怪时局和大势,只能设法继续将自身道统发扬光大。
还有哪一种办法比得到皇帝的支持,由官府和朝廷出面,自上而下的推行更加有效呢?
大魏的皇室对佛道两家都十分戒备,等闲不可能给他们机会东山再起。所以要寻觅一个合适的时机切入此事,提升自身地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这种心思的人,肯定不只有许天师一个。但恰巧遇到良机,有机会接触甚至教导一位皇子长大的,却只有他。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将之称为天意,觉得老天既然将福王送到他身边,自然是要助他道教重新崛起,因此才不惜花费这许多人力物力,去扶持福王。哪怕手头的力量一再折损,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自古以来,这条路就没有好走过,既然做出了选择,自然也就必须要承担得起这种损失。
如此一想,虞景原本想留此人一命,探听出更多消息的想法也就偃旗息鼓了。至于曾经因为许天师的占星推演能力远超周徽而生出的那一丁点儿爱才之心,更不知抛到了哪里。
这样的人心志坚定,有自己的坚持,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甚至如今细细想来,福王或许都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两人之间谁主谁从可不好说。虞景从前对这位六叔还有几分佩服,如今都变作了心惊。这样一个人都被许天师牢牢掌控住,自己又凭什么认为能抵挡得住呢?
就算活捉了许天师,他也不会反过来帮助虞景,相反还可能继续给他制造麻烦,甚至试图放弃福王,转而掌控虞景。
虞景很有自知之明,对上这种人,只能从开始就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么一想,之前的那种矫情和失落,也都消失无踪了。
不过,虽然对赵瑾之弄死许天师这件事没什么芥蒂了,但敲打还是必须的,他对清薇道,“可惜此人就这么死了,否则朕倒是很想见识一番。”
“是冠军侯办事不利。”清薇立刻起身道,“此番他前往西北,屡屡犯错,虽然情有可原,但也实实在在触犯律令。待他回京之日,还请陛下责罚。”
虞景本来只是想言语上敲打一下,多少也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毕竟他跟清薇的关系还算熟悉。
所以听见清薇这样说,他不由一愣,“你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清薇一脸肃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何能单独为他破例?功劳与过错万不可混淆,如此陛下赏罚分明,天下才会归心。”
虞景忽然想起来了,赵瑾之走的时候是说过将来想离开京城去沧州的话,后来他也从清薇之类得到过确定,他们的确是不打算留下了。
而面对这件事,虞景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知道这的确是个好的解决办法,离得远些,赵瑾之手里没有实权,方能相安无事。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此人能为自己所用。或者就算不能留在京城,表露出这份态度的人,也该是他虞景,而非赵瑾之主动提出。
有时候下头的人太识趣,反倒会让人心头憋闷,虞景此刻便是这样的感受。
偏偏要拒绝还没有合适的理由。
但是理智的想想,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