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抱歉，脸上却只是满满的关怀之色，无并半点异样表示。

    明武帝散了力气，躺在床上重重地喘了几口，方才断断续续地问道：“朕……到底……何……病……”

    元晠上前握住明武帝冰冷僵硬的手，眸光闪了闪，又勾起一个浅笑，安慰道：“父皇只是急怒攻心，引发身体内疾。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明武帝却是不信，看向元晠的眼睛尽是疑色。他颤抖着将手要抽出来，元晠也没勉强，便放了手，转而为他掖了掖被角。

    明武帝不理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院首。

    “院……首……说……”

    院首大人抬眼看了看元晠，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话。元晠低头垂眸，似什么都没看到。

    明武帝急了，没什么力气手巍巍颤颤地指向院首：“说……”

    院首大人“扑通”一声跪下，因为害怕，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启禀皇上，臣等反复商讨，一致认为，您是中毒了。只是臣等无能，尚未研究出解药。”

    闻听自已是中毒，明武帝脖上青筋一暴，浑浊的眼睛里开始现出血丝。这会，他不管看谁都有嫌疑。而最有嫌疑的，非太子莫属。毕竟只要自已一死，他就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元晠将明武帝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本来有些软化的心里，此刻又重新变硬了。

    “这段时间，我从十二卫中抽调了两支过来，守在宣政殿外。在找出幕后凶手之前，不许任何人前探望。这也是为了父皇的安全着想。父皇放心，下毒之人不管是谁，儿臣都不会姑息。”

    明武帝眯了眯眼睛，心里越发怀疑起来。可惜自已此刻身不由己，竟是半点办法也无。只能任由儿子将自已软禁起来。

    这时，太医将药端了过来，元晠亲手接过，慢慢吹凉了，将药勺递到明武帝嘴边。明武帝嘴唇干裂苍白，却闭得紧紧的，不肯张口。

    元晠抬眼，对上明武帝满是怀疑的目光，不由得长叹一声：“父皇，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儿臣绝对没有加害父皇的想法，不过大概现在您也不会信。只是清者自清，不如留待以后看分晓吧。只是这一切，还需要您先养好身体才行。所以这药，就当儿臣求您吧！”

    说完，也不管明武帝有何反应，自已先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喝完，将药碗递给魏直英：“小心伺候父皇喝药。”

    明武帝瞪着眼睛看着元晠。他都做得这么明白了，将自已心里的那点阴暗彻底摊开来，让人有些不好下台。只是明武帝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魏直英端着这碗烫人的药，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只得低下头站在床边，既不主动去喂药，也不做任何带有暗示的动作。

    最后还是明武帝主动喊了一声：“药！”魏直英这才靠过去，将药一勺一勺地喂给明武帝喝。

    一碗药喝完，明武帝也已经累得不行。元晠方才过去，拿出一块与上次萧含玉送出的一模一样的玉佩来。

    “上次玉儿送来一块这样的玉佩，不知道父皇放到哪去了？”

    明武帝看着玉佩，只觉得十分眼熟，却不大记得放哪去了，便拿眼去看魏直英。

    魏直英觑了一眼，低声禀道：“皇上，上次不是说贵妃娘娘喜欢，您送给她了吗？”

    “原来如此！”元晠长叹一声，惋惜地摇了摇头，“父皇，这玉佩本是国师特意让玉儿送来的，能辟毒镇邪，并非寻常之物。若之前此玉佩不曾离身，父皇也不至于被人暗算。”

    明武帝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了。闹半天，原来他本可以不用中毒的，却是他自已生生将这个机会推开，露出了破绽，才会被人趁虚而入。

    元晠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半天方才不舍地将玉佩放到明武帝枕边。

    “国师原本送的是两块，一块给父皇，一块给玉儿。这一块本是玉儿的，知道您中了毒，便将它送了过来。国师仙踪飘渺，想再找他要却是千难万难。请父皇好好珍惜这块玉佩，务必贴身携带，不要离身才是。”

    这些当然都是假的。之前萧含玉在明武帝性情大变的时候，发现那块玉佩不见了，便猜到是宫千滟做了手脚。不然她也难以成功。元晠的计划也露了一点给她听。她便找莲伽又要了一块，让元晠找个借口放到明武帝身边。

    明武帝手抬了抬，眼睛望着那块玉佩。伺候他几十年的魏直英立刻上前将玉佩放到他手上。明武帝僵硬的手指死死地攥着玉佩不放，看向元晠的目光中，戒备终是少了一点。

    元晠见目的达到，也没多留。

    “父皇也累了，儿臣就不多打扰。晚点再来请安！”

    明武帝精神大不如前，撑到此刻已是极限，遂躺在床上点了点头，攥着手中的玉佩，复又陷入沉睡当中。

    第75章 送药

    如此五天以后，明武帝身上的毒虽然依旧没有解掉，但有太医日夜精心伺候，精神却比一开始要好了一点点，人也不再那么暴躁。只是还是不能动，清醒的时间多了，便开始细细筛选有可能下毒的人。

    心中另外还有一个疑问，便是之前一直在脑海里叫嚣着要杀萧含玉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是一听到萧含玉这个名字，这个声音便会呼啸而出，声音高亢得让他头痛。这几天到是很少听到了。只是想起萧含玉三个字，还是会有点杀人的冲动。但就象飓风远去后留下的尾巴，还会有一点影响，这个影响却是有限的，再掀不起风浪来。

    明武帝回想前一段时间的事，总有种混混沌沌的感觉。精明了一辈子，只要给他一点点可寻之机，他便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之前他从未中过毒。有过几次，但都被萧含玉给挡掉了。萧含玉出宫后，身上还有那块玉佩，也不曾中过毒。唯有取下玉佩后，那人才有机会下毒。

    自已死了，目前来看，最受益的是太子。撇开太子孝不孝顺的问题，那他为什么不马上致自已于死地呢？还千方百计地将太医留在宣政殿，日夜为他解毒。甚至连萧含玉的玉佩也要过来送给自已用。从这一点来看，又不象是他下的毒。

    玉佩是被愉贵妃要去了，她也确实与萧含玉矛盾颇深。向自已下毒，然后要自已去杀萧含玉，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也有说不通的。

    昭儿才刚刚出世，她不过是贵妃，宫里还有皇后与太子，唯有自已才能庇护她们母子。给自已下毒，无异于断了自已的后路。

    明武帝再次在心中将愉贵妃的嫌疑否定掉。

    皇后？

    明武帝眉心高隆。不是不可能。自从宠幸了愉贵妃，两人早已形同陌路。为了儿子，为了自已的地位不受威胁，想要自已的命也说得过去。但，她不可能想要萧含玉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