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战云在漫长的西部边境线上弥漫开来。
法贝伦外务卿的报告书在八月初抵达帝都国务省,安妮卡·德拉女大公所声称的“已经怀有亚格兰皇裔”的说辞,令留守后方的“三长官”除了惊愕之外也不得不将这个意外纳入到善后工作的考量中去。
“如此说来,那时候的一些传闻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三长官”的例会上,修格·埃利斯公爵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抬起头向在座距离皇帝最近的人求证,“关于这件事,陛下曾经说起过什么吗?公主殿下?”
被问及的对象蹙了眉头,只淡淡道了句:“这件事我会亲自皇帝陛下求证。”
安妮卡公主确实在皇宫里呆过几天时间,但是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属于宫闱秘闻的范畴,柯依达还没有无聊到放肆过问皇帝私生活的程度。
从帝都到摩亚,用最快的信鸽传信来回也要十天的功夫,涉及到皇子或是皇女的事情必须皇帝亲自开口,但塔伦的善后工作却刻不容缓。
“涉及皇室血脉,必须有确凿的证据。”监察长埃森·凯瑟侯爵眯起眼睛,“即便有了陛下的确认,但是这个女人的话,也未必全然可信。”
“取得亚格兰的支持获得塔伦的领主地位,如果能够再诞下亚格兰皇室血脉,就不仅可以拥有塔伦一方领土,更有可能参与日后的皇位之争?”柯依达抬起眼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是这个意思么?”
“但是,也不全然是坏事。”配合大脑思考的运转,修格·埃利斯公爵停止了叩击桌面的动作,“毕竟目前塔伦的军民依然对我军介入抱有抵触情绪,但是如果塔伦的新领主同时又是亚格兰的皇子或公主的话,塔伦的存在只是形式问题。”
柯依达了然:“也即是说我们现阶段只需要做好塔伦目前的善后就可以了。”
“既然安妮卡女大公已经怀有陛下的子嗣,出于对塔伦局势和皇室血脉的关心,帝都也应该派人前往帮助女大公料理国内混乱的局势才对。”
“有合适的人选吗?”
“下官可以吗?”
柯依达微微一愣,把目光投向侧首边上的埃森·凯瑟,而后者正难得睁开湖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弧度然后闭上。
“行政部总长亲自出马?”
“有这个必要,三长官之中公主殿下需要代表皇帝坐镇后方,而监察长大人……”年轻的公爵抬起头,短发犀利散落在眼角,“恕我直言,监察厅戾气太重,很多时候并不受欢迎。”
听到这样的指责,埃森·凯瑟仅仅是冷笑了一下,没有辩解。
“但即便如此,也是需要宪兵随行的。”
在人选上,柯依达属意修格。虽然监察厅的狠历手段极为必要,但一旦失控便会激化矛盾。而另一层原因是,埃森·凯瑟这个人,太危险。
他身后有凯瑟家族的人脉和监察厅的势力,而本人不仅颇具野心而且狡诈诡异。
一旦让他带领相当数量的宪兵部队远离中央,并且在塔伦当地培植起自己的势力,那对于皇室来说显然是棘手的事情。
这种人的忠诚来自于对力量的崇拜,目前能够驾驭他的人大概也只有波伦萨皇帝而已了。
而柯依达目前,还没有那种自信。
“修格阁下需要的话,下官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此时的埃森复又弯起眉眼,笑容无害。
“那么,就这样定下来吧,麻烦修格大人跑一趟。”
柯依达挑了挑眉,道。
此事就此敲定。
散会的时候正值中午,修格先一步告辞出来,一束阳光打在冰凉的镜片上滑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等候在门外的卡捷琳·杨直起腰,恭敬的欠身:“修格大人?”
“准备一下,三天后启程去塔伦。”
“是,大人。”
作为他新上任的秘书官,卡捷琳·杨是在前不久的刚刚结束的国务省新晋人员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一身干练的套装敛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似乎又添了几分精明果敢的气息。
柯依达若有所思地从会议室的窗户里望出来,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似的,卡捷琳回过头来,向她微微致意,然后转身随着自己的上司离去。
“卡捷琳小姐看上去是个人才,还以为公主殿下会将她纳入麾下呢?”埃森·凯瑟侯爵眼线一弯,露出一口白牙。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是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柯依达淡淡地道,起身带门出来。
第49章 bsp;48 妊娠
“那个落魄流亡的塔伦女人竟然也配怀上陛下的骨血,简直是荒谬!”
产后身体虚弱尚在疗养中的黛瑟芬琳皇妃风闻相关的流言的时候,这位雍容华贵的少妇当着巴琳雅·索罗公爵夫人和芙妮娅·阿格丝女官长的面毫不掩饰她的轻蔑与不满。
性情温婉的公爵夫人为她凌人的气势所摄,抬了下头,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去,细细品浓郁的咖啡。
芙妮娅·阿格丝却是几乎打翻了手里的白瓷杯,骇然的表情瞬息闪过。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撒进梧桐宫的侧殿,穹顶上挽起的白色纱幔像轻薄的蝉翼一样在淡金色的光束里悠悠地扬起又落下。
虽然低着头,她却依然可以感觉到皇妃漂亮但是犀利的不见一丝柔和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芙妮娅小姐最近似乎气色很不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皇妃淡淡的问,不觉眼底的视线柔和了几分。
“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觉得疲劳和头晕,没有什么大碍的。”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芙妮娅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站起来准备告退,“下官还有事,请皇妃保重身体,有需要的话请尽管吩咐下官。”
坐在上首的女子仅仅淡淡的抬了下眼皮以示知晓,便由着她去了。
巴琳雅·索罗公爵夫人用她纯蓝如湖水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皇帝的侍从女官款款离去的背影,深思一时有些恍惚。
她进宫已经有好几个月,皇帝的后宫从表面上看十分平静。尽管她本人作为索罗侯爵府的小姐进宫之后立刻蒙得皇帝的盛宠,却似乎并没有因此招来皇妃的嫉恨。除了必须礼节之外,她们彼此之间的往来不多,但彼此都很客气,也许是刚刚失去了母族势力支持的缘故,皇妃并不想在短时间内在树立起一个敌人。但对于芙妮娅·阿格丝女官长,皇妃的客气显然掺杂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
从少女时代起就跟随着皇帝寸步不离的女子,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她们望尘莫及。
“皇妃陛下,小公主饿醒了!”
侍女芙萝维小姐把襁褓中的皇女抱过来,女婴的啼哭立即打破了她的思绪。
于是巴琳雅适时的告退。
黛瑟芬琳皇妃从侍女的手中抱过婴儿,绷紧的粉脸上终于露出一两丝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