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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撤向野马川,挽回败局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哥顿·西蒙很快便明了,兜转马头,两股败兵并作一股,正欲撤向西方的大道,却见科恩·林顿与蓝德尔·斯加奥各带着一彪轻骑策马飞奔而来,双双抢到面前,截住他们的去路。

    “哥顿参谋官,带着将兵先撤,我随后会来!”

    “大人?”

    “帝都军与枪骑兵两军军长都在这里,这点面子我总要给呀?”苏尔曼的肩头仍在流血,脸上笑意却分外的灿烂。

    哥顿微微停滞了片刻,终究是闭了闭眼,挥起军刀,转身策马带着麾下的残兵与亚格兰人的包围作战。

    “喂,小子,这家伙我早就认准了的!”

    “抱歉,蓝德尔大人,为前任军长报仇雪恨,我等帝都军将兵责无旁贷!”

    蓝德尔多少不满这位友军的横刀插入,而后者只是冷哼了一记,两口兵刃却是毫不放松,死死咬住眼前褐发的青年,交锋十数个回合,在眼前褐发青年深蓝色的军装之上划出两三道狰狞的伤口。

    剧痛如电击袭遍全身。

    苏尔曼抽了抽嘴角,兀自尚有几分嘲讽的味道,眼见自家的败兵渐次撤入西侧的甬道,虚晃了一刀,架开两人的军刀,想要斜刺冲出。

    空中却传来金属撕裂的空气的声音,一枚羽箭呼啸而至,深深扎入他的后心,汹涌地鲜血瞬间将白色的披风染得猩红。

    “噗——”这年轻人终于按捺不住,一口鲜血自喉间喷到空中,兀自抱紧了马背,借着余光望去,身后黑色苍鹰旗迎风飞扬,林格·弗洛亚一骑当先跃马而来,左手挽弓尚未放下,右手的军刀已然亮出雪青光芒,将深邃的眸子映得一片冷凝。

    苏尔曼心知不好,夹紧了马肚往斜刺落荒而跑,蓝德尔与科恩却不肯放他,策马追上,军刀正要挥下,斜刺里却有羽箭错落而至,军刀哐啷落地。

    数名轻骑自斜前方突然杀出,捞过已然面色灰白的中央军团统领,在重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该死的!”蓝德尔破口大骂。

    科恩·林顿却是不禁骇然。

    彼时天色已经渐次泛白,依稀有错落有致马蹄声自遥远的西方隆隆传来。

    带着神鹰军随后赶来的林格脸色变了变,终究是叹息了一声,赶上两人马头:“两位大人,到此为止吧。”

    弗雷安公爵的大军半个月前已经从米兰起身,算上行军日程,在这两天抵达摩迪山口并不是没有可能。

    而既然敌方有了友军的援助,再战下去实在讨不到什么便宜。

    蓝德尔的嘴角狠狠抽搐两下,从地上捡起自己军刀,仿佛是极为不满似的哼了一声,终于跨上马来扬长而去。

    至此第二次柯利亚回廊战役结束。

    正是王国里232年的十月金秋,继第一次柯利亚回廊惨败之后,亚格兰军终于发起第一次重大的军事反攻,突破古格北部防线枪骑兵一路南下夺下了乌城,为了古格重要的屯粮之所不致落于敌手,古格中央军团长苏尔曼·埃蒙斯上将不得不亲自率领十五万轻骑驰援乌城,在途中遭遇亚格兰军的埋伏仓皇落败。与此同时亚格兰调动神鹰军、西防军两军主力横穿柯利亚回廊,夜袭古格摩迪山口大营,不知所错的古格军主力在一夜之间溃散。

    所幸的是,弗雷安·盎格鲁公爵率领的古格大军中派出的先遣部队在第二天的清晨抵达战场,终于让筋疲力竭的中央军团有喘息的余地。

    而已然攻克柯利亚回廊的亚格兰军,因为顾及到已然不远的古格大军,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追击。

    中央军团的败旅被迫撤入古格腹地重镇野马川,与刚刚抵达此地的友军会合。

    弗雷安·盎格鲁站在高高的辕门外,冷眼看着陆陆续续互相搀扶着走进来的残兵败将,一言不发,早上单薄的晨曦泻在眼角,隐约镀上一两丝染血的色泽。

    “苏尔曼卿呢?”

    “哥顿参谋官已经回去接应他,应该快回来了,只是……”柯尔特副官停顿了一下,“听说伤得很重。”

    弗雷安的眉峰微微动了动,深深吸了口气,别过脸去,不再开口。

    不一会儿便有人小跑着过来报信:“元帅大人,苏尔曼大人回来了!”

    古格的三军统帅抬起眼睑,仿佛精神一振,快步向着门外走去,却见辕门口一阵骚动,三四将兵匆匆抬进一具担架,见到主帅疾步而来,慌忙将担架放下,让出一条路来。

    “苏尔曼?”

    褐色头发的青年无力地躺在担架上,素面朝天,褐色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头,遮住了眼睛。身上的伤口不下十余处,狰狞的向外翻卷,殷红的血已经染头军装。

    弗雷安只觉骇然,头顶阴霾的天空仿佛轰然塌下,近乎窒息。

    “姐……姐夫……抱歉……我……”

    “不必多说。”他打断她,转头吩咐部下:“还不快让医官过来!”

    “不,不必了……”苏尔曼却出声打断他,朝着天空漫无目的伸出手来,被弗雷安抓在手里,“我……我恐怕已经……”

    “不要胡说!”弗雷安低声呵斥,眼神却是一黯,“你身为一军统领,怎么说这样自暴自弃的话!”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自然知道。”这年轻人却是微笑,睁开眼睛望着薄雾冥冥的天空和绯色柔弱的阳光,“不用为我伤心,姐夫……我离江渡口斩杀亚格兰军兵,设计东平军哗变,截杀帝都军主力,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苏尔曼!”

    “姐夫,我好像……又看到她了……”

    突兀的话题转换让弗雷安微微一怔,隔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抬起眼睑来却见他仰面朝天,睁开淡茶色的眼睛,任凭云层后面红彤彤的太阳将柔和苍茫的光束投入眼底,宛如清澈的湖面,涟漪浮凹。

    “苏尔曼!”仿佛是意识到什么,弗雷安急促地喊他,握在掌心的手却缓缓地滑落下去,再看时,这眉目清秀的年轻人不再回应他,只直直望着天边暖色的晨曦,嘴角隐约有如释重负的笑意。

    冥冥之中,仿佛又是那一夜“蓝鸟”里燃起的熊熊烈火,女子的身影艳丽,宛如浴血的凤凰。

    苏尔曼,我知道,如果不是火烈鸟的死,你还会是以前那个风流不羁的贵公子,过着散漫自由的日子,或许终生一事无成,却可以像你的姐姐所期待的那样远离政治和鲜血,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然而命运从不会如我们所愿,它将我们推向历史的洪流,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我们除了握紧手中的刀剑,不停的战斗,别无选择。

    傍晚的时候,弗雷安站在野马川高高城楼上,望着怅怅升起一柱烟,伫立良久。

    王国历230年11月初,亚格兰集结神鹰军、帝都军、西防军、枪骑兵三军兵力向西推进,弗雷安·盎格鲁公爵率领古格大军据守野马川,坚壁清野,严阵以待,与城下的亚格兰大军摇相对峙,就此拉开“狩人作战”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