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有什么武力,这一拳委实让她吃了一惊,可能真是气极了,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源流立即下诏派遣参知政事沈渔去成都做代理知州,当初拿下荆襄后就是沈渔去做的代理知州,源流对他的管理非常满意,这次便再次对他委以重任。
参知政事在本朝是仅次于丞相的大臣,帝竟然派了这么重要的官员远赴西蜀暂管成都,看来现在西蜀的情况很不妙,司马抚儿心道,这些年中原打成一片,西蜀因其地理位置这些年来算是战乱比较少的,西蜀又极富庶,老百姓过的应该还不错,这下可好,帝要夺人土地,也或者是要迎自己心上人,就打过去,嘴上说得好听不扰民,现在扰得都激起民愤了。
司马史官将战报、书信全都递还给源流时问道:“陛下要将在蜀地胡作非为的官兵押回京城问罪然后再派兵前去平叛吗?”
源流摇头道:“不可,这些都是拿下西蜀的功臣,倘若现在召回问罪,怕会逼得太紧狗急跳墙,留在那的还有三万兵马,蜀地富庶且难攻,倘若他们也被逼反再在蜀地形成一个割据政权就麻烦了。先缓缓,而且事既然是他们惹出来的,就由他们平定。”于是下诏让留守西蜀的寰军继续平定叛乱。但同时又下诏让进军西蜀的东路军暂不回京,协助黄雄兵平定叛乱。
当时进军西蜀的有两路军,一路是慕容华隆率领的西路军,这一路走难走的蜀道,另一路就是走水路的东路军。此次入蜀的东路军倒是对蜀民秋毫无犯,主将严守军令,禁止手下军士扰民,所以这一路寰军倒是甚得民心。
“是朕错了。”源流用手蒙住眼睛后仰在御座上,“西蜀是块富庶之地,人心总是贪婪的,尤其是他们。”
司马抚儿心中本对他颇为怨怼鄙夷,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的印象历历在目,本来安居乐业的人在他们这些人的野心下一夜之间就能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万千人的生命只是用来成就他们所谓的王图霸业,但现在看他神情便也心中一哽,想来他本身也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的吧,毕竟他曾下令不得伤害蜀地百姓,只是那么远的地方军令是否能贯彻下去,军权在手的人又是得胜的一方,可能有些时候也就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
其实在他们这些文人之家眼里当兵的就是些流氓土匪,很多都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就是能打仗,他们每拿下一座城池轻则烧杀抢掠,重则直接屠城。他们不只是在战场上英勇,面对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照样能一个不留,所作所为毫无人性。
这几十年来这样的事多得数不胜数,朝代换了好几代,皇帝换了十几个。只要能掌握兵权,只要能打,就能当皇帝。乱世,能出英雄,能留名青史,但却有更多的无名百姓被黄土掩埋。
战报、使者密信陆陆续续的传回京城,一些寰军在蜀地的恶行令人瞠目,源流先是极为震惊,但很快便趋于平静。
有些密信源流没有给司马抚儿看,但司马抚儿不答应,质疑何事不能让史官知。
源流只得交给她。
看了争取来的密信后,司马抚儿多日恶梦不断,有几封信详细记载了一些寰军是如何虐杀蜀地妇女的,手段残忍令人咋舌。司马抚儿虽然读过不少史书,但史籍的记载都很简略冷静,而使者的描述却极为血腥详细,她脑中回荡不去的那些场景纠缠了她好几日。但她记录下来时依旧要冷静简略。
数月后证明源流当时没有立即召回那些胡作为非的将领回京问责是对的,这帮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倒是特别积极的平叛,妄图将功折罪,最后总算在其他寰军的协助下平定了蜀地的叛乱。
拿下西蜀不过一个多月,平定西蜀叛军却花了双倍的时间。叛军既已平定,源流下令召回征伐西蜀的主要将领。
这些违法乱纪的将领也都知道这次闯的祸太大,怕是逃不脱。源流派的那位参知政事一到成都黄雄兵就知道陛下已经怪罪他了,这次肯定很难逃脱,所以只能积极平叛,但他就一个大老粗,没太多心眼,源流下令召他们回京,他虽知难逃一劫,但还是硬着头皮进京准备陛下的责罚。
同军一起胡作非为的一个枢密副使书读得多脑子活络,想了一个办法,等回到了汴京,他第一个跑去见源流,把寰军将领在西蜀所有违法乱纪的事儿全部交代了,但他说的都是别人,自己是一点都没提到。
源流听他说完,缓缓道:“我军在蜀地的一个将领要治西蜀一名官员的罪,逼着人家送了八名美女和大批金银珠宝,不知此是何人?”
这个枢密副使吓得立即把身子和头全部伏在地上,源流又继续问:“又是谁先私开国库的?”
枢密副使这次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他没想到陛下离蜀地那么远,竟然知道得那么清楚。
再召黄雄兵的时候,他倒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其他人也都不敢多做狡辩。源流看着这些平定西蜀的有功之臣,下令交由中书门下审理。黄雄兵在临走前给源流磕了三个响头。
证据确凿,审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主要是四大罪状:擅自克扣蜀兵军饷,擅自打开西蜀国库,抢夺百姓财产,屠杀蜀军降将。
审理结果一出来御史台便召集百官商议该如何处理这些将领,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全部处死。
审理的前后详情全部呈给了源流,源流看毕,以手支额闭眼沉默。
殿内静得让人犯怵,司马抚儿斗胆轻唤了声陛下。
良久,源流才道:“这次让蜀地民不聊生是朕之过。黄雄兵一直是个轻财重义之人,去了蜀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朕考虑不周。”
司马抚儿道:“蜀地富庶,据说遍地金银,一般人见了都是抵御不了的。”
“他是个粗人,却也忠勇。追随朕多年,战场上从不退缩,这次又是平定西蜀的功臣,若是战场上战死倒也成就了一生名节,可如今——”源流摇头,“朕又于心何忍。”
“陛下的意思是——”
他未答,眼神幽暗。
司马抚儿试着探问道:“陛下是要赦免他们?”
“现在天下未定,还有大片国土要去收复,倘若赦免他们,以后的征罚军士都会效仿他们,所以必须立法。”
“那还是死罪?”
“免死罪,重罚。”
源流一道圣旨赦免了那几名高级将领的死罪,但全部撤职并贬到边远的边防军队中去效力,抢来的金银全部充公,再作为物资转到西蜀安抚西蜀百姓。至于那些曾虐杀蜀地妇女的军官则全部处死,且为弃市。
司马抚儿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既然犯了死罪就应该处死,但她也能理解源流的心情,那几个高级将领是平蜀功臣,又是他的老部下,且黄雄兵并非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