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法子喂下了第二勺的药汁。现在的红笺还是一团孩子气,藏不住所有的情绪,而前世的时候,红笺已是简宝珍身边最为得用的大丫鬟。
一勺又一勺,简宝华花了小半个时辰,把所有的药汁都给简宝珍喂了下去。
“应当是不会烧起来了,若是再烧起来,你来寻我就是。”简宝华只觉得手指有些难受,染春的一双手按压简宝华的手。
“是。”红笺应了下来。
前世,在赵泓泽得了疟疾的时候,他牙关紧闭根本服用不下汤汁,她想尽了法子才喂了药,往往喂一次药就要折腾大半个时辰,而一日又要喂三次药。
入了九皇子的府邸,她大半的时候,不是在给赵泓泽喂药,就是在给他喂粥。
如何喂药如何喂食,她最为熟稔不过,只是这身子年岁太小,还做不来这般强度的事,染春的按捏之下,简宝华仍是觉得难受。
“不必了。”简宝华从染春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大小姐,不如喂药的活交给我就是。”红笺连忙说道。
“看着简单,你若是动手喂不下去。”简宝华说道,经过擦拭的简宝珍,已经退了烧,吃下了柴胡,她的面色看上去好了不少,此时沉沉睡着。
红笺心中有些不信,仍然应下下来。
简宝华推开了房门的时候,父亲便在外等着。让开了身子,让父亲入内,“妹妹已经好了许多。”
房间里还弥散着的是酒气,床上躺着的简宝珍虽然没有睁眼,她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简延恩放下心来,再看看女儿,她闻了许久的酒气,白玉一般的小脸染上了绯红。
“让红笺照看就是,你随我来。”简延恩说道。
等到坐下之后,简延恩也注意到简宝华的手指的不自然,对着她招手,把她抱在膝头,用大手裹住女儿的小手,替她按捏,“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爹爹的?”简延恩同简宝华说道。
简宝华看着简延恩,笑道:“爹爹过得很好,便够了。旁的不重要。”
简延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想到肖氏的事情,总要和简宝华说个清楚,便缓缓说起,“你姑母应当同你说了,我娶了一门继室。”
简宝华点点头,听到简延恩说起了肖氏,心中有些讶然。前世没有这么早,大约是一年后,爹爹才亲口说了与肖氏的纠葛。
与姑母的信中所述相差无几,简延恩说过了事情的经过,最后缓缓说道,“我特地带她,是想要让你同她见一见。左右和你的年岁相差不大,以免她惴惴不安,总是觉得寄人篱下,心中难安。”
“恩。”简宝华点点头,整个人都偎依在爹爹的怀中,“我知道的,爹爹是心善人。”
心善?
他当时见着了刘珍珠,只觉得她小小年龄就命途多舛,与女儿一般的年岁,眼底却满是死寂沉沉,没有希望没有方向。肖氏选择去死,她便随着母亲去死。
六岁的女童,本应当是面上笑容灿烂,笑得两眼弯弯,星河都盛在那眼中;本应当身子跳脱轻盈,跑动着跳跃着欢呼着,像是热热闹闹簇簇绽开的花束;本应当是心无忧虑,想笑便笑着,想哭就抱着娘亲哭一场,任性而有恣意着。
他见着刘珍珠,兜兜转转都会想到简宝华,见着她面容死寂,就心中不忍。轻抚女儿的柔软发丝,温声说道:“肖氏的性子太过于软弱,如果放她离开,大约只有死路一条。若是纳下肖氏,珍珠是庶女,肖氏是那般的性子……我有些放心不下。”
听着爹爹放下不下简宝珍,简宝华的身子动了动,总觉得心中有个小角落有些不舒服。因为简宝珍的存在,所以娶了肖氏而不是纳肖氏为妾,因为她惴惴不安,就带着简宝珍上京,想要让她知道,他待她们两人没什么区别,简宝珍与自己都是他的嫡女。
“她总会让我想到你,见着她,总让我觉得,若是她不好,你也就不好似的。你不是养在我的身边的,岳家是心善人,我总疑心他们待你不够体贴,待你不够用心。”简延恩似乎是感觉到了女儿心中所想,将她正过身子,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女儿的额头,“我养着珍珠,就总觉得我待她不好,是不是岳家便会待你不好。”
简延恩说道:“我最牵挂的,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他的声音温柔,口中说过的话,是前世的简宝华从未听过的。她知道爹爹疼爱她,心中却也有小小的角落有些吃醋,爹爹会不会太过于一视同仁,她与简宝珍在他的心中没什么分别。
“爹爹。”简宝华伸手搂住了爹爹,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在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平生所爱只有一人,便是你的母亲。她死后,我从未想过再娶一门继室。”简延恩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寂寥与伤感。
简宝华最后的介怀终于是烟消云散,等到与周若苒说起了简宝珍的事情,她便是平常心。
周若苒因为简宝珍的事长大了嘴,“你当真不介意?”她没有听简宝华说过简宝珍的事情,还心中怪罪简宝华瞒着自己,谁知道简宝珍的原名是刘珍珠,是继室带来的拖油瓶!
周若苒看着简宝华,她笑盈盈地说着说话,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继母还有如今病怏怏的妹妹,一点也不在意。
“你还应下她喊你姐姐?”
“我不在爹爹的身边,因为与她同岁,与她眉眼又有些相似。”简宝华说道,“爹爹瞧着她就想到我,便会怜惜她。”
周若苒想到简宝珍的模样,她眉眼如画,确实轮廓上与简宝华有些相似,只是简宝华气定神闲,自有沉静娴雅的大气,而简宝珍怯生生的,弱柳扶风,有些小家子气。
“你当真不在意?”
“恩。”
她歪了歪脑袋,凑到简宝华的耳边,搂住了她说道:“我实话同你说,我娘生了小弟弟的时候,我心中都是有些闷闷的。你怎的做到如此大方?”
“因为我知道,我爹爹最疼的便是我。”简宝华笑道,“我实话同你说,说白了她是我不在爹爹身旁时候,一个替代品。我怎会同她计较?”
“这……”
“你莫不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简宝华问道。
周若苒笑道:“那倒不会,她如今的际遇已经是烧了高香,若是没有你,只怕已经死了。”叹了一口气,“我是没有你想得开。我想着弟弟,还是有些心里头不舒服。觉得娘亲今后最疼爱的便是弟弟,而不是我了。”
“你娘亲是疼极了你。”简宝华温声同周若苒说道,“你可想让你娘亲背后被人嚼舌头。”
“谁敢?”周若苒的眉几乎要竖了起来。
“若是长公主只有你一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