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丝水汽的迷茫,“爹爹?”
简延恩把简宝华的头靠在自己的怀中,“你睡吧,爹爹抱着你回去。”
简宝华抬起头,可以见着父亲下颌下的短须,在户部走马上任,他总是忙忙碌碌,先前须发生的有些长了,因为过年才细心修剪了短须的形状。
鼻尖是父亲的味道,她可以听到父亲胸腔有力的心跳,这心跳让人心安。
依偎在父亲的怀中,轻浅呼吸着,长睫敛目,意识再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肖氏一直看着简宝珍,见着她的情绪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艳羡或者是不满,心中放松下来。
想到今日里简宝珍在齐府连话也没有说几句,吃饭的时候自己也顾不上她。
便温声说道:“困了没有?等会回去了就可以午睡了。”
午睡?
简宝珍觉得有些好笑。
自从要去女院之后,她就不曾午睡。
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她要从几乎不认得几个字,到能够通过女院大比。
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简延恩抱着简宝华又如何?他怀中的本就是他嫡亲的女儿,她又算是什么。
撩起了马车的帷幕,登上了马车。
今个儿在齐府误了这么久的时候,今日里的功课剩了一大半,只怕今晚上要睡得比昨日还要晚了。
第64章 女院大比(下)
简宝珍昏昏沉沉坐在梳妆台前, 脑袋一点一点,原本红笺正在给她梳头,已经尽量放轻柔了动作, 因为简宝珍猛地低头, 拽着了头皮,霎时间睁开了眼。
“小姐。”红笺连忙止住了动作。
“没事。”简宝珍睁开了眼, 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眼有些发肿, 额头发际线处有几粒红痘。
食指按压在红痘上,那疼痛让她的眉心蹙起, 意识更清醒了些。
“小姐,上次王大夫还说,不能用手碰。”红笺开口提醒。
“不碍事的,我就是还有些没有完全清醒。”
随着大比日子的一天天临近,头上似悬着刀, 心中总是惴惴。睡不着的时候, 她会干脆再点了烛火温书。
一直到了真正要大比的时候,她反而放下了诸多的杂念, 昨个儿早早睡了。
前些日子的缺眠此时猛地报复了回来, 睡得比平时多了不少, 脑中仍然是混混沌沌, 不大清醒的。
“给我罢。”简宝珍对着绿岚摊开了一只手。
绿岚连忙把银盆之中的一方帕子拧干,递给了自家小姐。
虽说是过了寒冬腊月,当下仍是春寒料峭时节, 春风许是吹得江南有了让人心痒的绿意,而京都的弄日柳枝尚未袅袅垂。
简宝珍拿着凉沁沁的帕子,搭在脸上。
尚且有些昏沉的意识霎时间明晰,带着血丝的眼也有了奕奕的精神。
红笺看着自家小姐。
水晶镜里的女童梳着双丫髻,肤色有些暗沉,发际处有些红痘,原本红唇像是染了胭脂一般的鲜红,经过这段日子的消磨,暗淡了不少,本应是水润的唇也有淡淡的褪皮。
红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昨个儿还见到了大小姐。
不同于自家小姐为了大比日渐憔悴,大小姐恰似含露的花。
那时候简宝华刚刚沐浴过,半靠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柒夏坐在她的身后,用软巾子一点点擦拭她的长发,见着了自己的到来,她不过是放下了书,对着她微微点头。
简宝华坐在窗下,披散着长发,光下的她肌肤几乎是通透的美玉,她生得如同画中人一般。
日子一天天渐长,大小姐容貌越盛,与之相对的是自家小姐的黯然。
红笺曾听府里头的下人零零碎碎说过许多大小姐与二小姐的事。
“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世家贵女,瞧瞧这容貌这气度,仙女下凡似的。前些日子你不知道,隔壁的刘家的下人同我说,见到我家大小姐,一下子就看得呆住了。”
“二小姐进府的时候,我还记得,虽说是有些瘦弱,想想养一段日子,丰润了些养好了面色就好了,谁知道啊……啧啧。”
“那句话叫什么,烂泥扶不上墙,我觉得说的就是夫人带进来的二小姐。简直就是被那个什么女院迷了心窍,还想要读书,我记得听人说,读书最要紧的就是孝,二小姐真是不像话……”
“二小姐不知道是不是从原本的家里带过来的坏习气,夫人就是懦了些,本性是不坏的。只是,若是咱们是小门小户,只用关上门自个儿过还好,招待那些夫人小姐,夫人的这点气度就不够看了。不过,你别说,夫人养花真的是养的好,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谁冬日里能够养的那么好看的花,哎呦喂,那茶花可真是漂亮,叫做什么……十八学士,每一朵花的颜色都不一样。”
“你说二小姐不是有心的?说不准是以讹传讹?我可要好好与你说到说到……我可见着地上的那血了!还是自己的母亲,怎么就下得去手。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头三个月本来就是最要紧的,要不是大小姐及时……”
红笺听了一阵,到后来说得越发离谱了,放重了脚步声,让厨房里的那群婆子不再多说。
那些婆子的话,红笺从来不敢和小姐说。
在红笺看来,夫人总是不肯想着小姐的艰难,夫人几乎是一颗心都剖开给大小姐看,哪里顾得上是二小姐呢。
老爷明明是娶了夫人为继室,夫人却总是过于卑谦,卑谦到了尘埃之中,让小姐何以自处?
也幸好大小姐似是也听到了风声,立了规矩。
红笺后来听到这些话,就越发少了。
简宝珍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过了今日就好,已经是大比的日子。
等到过了大比,她便可以放松一些了。
“小姐。”红笺已经快速地给简宝珍梳拢好了发髻,“前几日,赵师傅还夸过你,这一次大比,一定可以的。”
简宝珍抿唇一笑,笑起来的时候,面上的憔悴也消了些,“恩,就看今日了。”
“走了。”简宝珍站起来,披上了披风,她走动的时候,披风微微扬起,她像是出征的女将军,披上了战袍,今日里的女院就是她的战场。
吃过了饭,简宝珍与简宝华共同在马车之中,简宝华穿着的是红色的披风,靠在窗边,照旧是拉开了帷幕。
简宝珍不知道街景有什么好看的,她与简宝华同车的数次,简宝华总是会拉开窗帷,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料峭春风吹入,拂过她的脖颈,让她的嗓子眼都有些发痒。
咳嗽了两声,简宝华便笑笑,伸手准备合拢帷幕,忽然好似看到了什么,简宝华的手中动作一顿,她的眼也睁大了。
从简宝珍的角度,清晰地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