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战战兢兢的日子却是快活的,他给狗崽子洗了澡,用完的浴室像一个案发现场。
洗完澡的狗崽子果然是奶白色的,左右爪子上有一点杂毛,又香又乖,抱在怀里暖融融的。
他没有给它起名字,着急了就喂喂的小声喊,偶尔心里软了软会轻轻的唤它:“狗狗乖。”
每夜睡前都要说上一声:“明天我真的要送你走了,我不能养你的。”
日复一日。
最后怎么样了?
这只连名字都没来的急取的狗崽子被他妈逮了个正着,让人直接从二楼房间的窗户给扔了出去。
“陆潜川!你不知道妈妈怀了弟弟么?这种东西浑身上下都是细菌!你要害死弟弟么!?”他妈一手捂着肚子一遍厉声训斥他,大喊大叫得声音都气的颤抖:“宝宝怎么有你这样的坏哥哥!”
说完还推了他一把,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懵得厉害,想着昨晚上自个说过的话:
“明天我就送你回家,我不能养你的。”
他没敢再往楼下看一眼,一眼也没有。
幸运的是,狗崽子从二楼摔下去,只摔跛了一条腿。
被他爸连夜送去了乡下。
四个月后,当他爸欢天喜地地抱着刚出生的弟弟递到他面前:
“潜川,快看看,这是弟弟,你做哥哥了!高不高兴?”
他厌恶地瞥过了眼去,他是坏哥哥,他只想把这个所谓的弟弟从二楼抛下去…
后来的后来,他爸带他去了趟乡下,去看看那条让他心心念念的跛腿狗崽子。
他看到它时,
小丑狗已经变成了大丑狗。
浑身脏兮兮地追在一个小孩儿的身后。离得有些距离,他却认得清楚,狗腿上的两圈杂毛与灰土土的身子并不搭调。
看到有人走近,狗崽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身后的孩子唤它:“来财,过来!”
狗崽子一点都没犹豫,立马回过头向着小孩狂奔而去,它的腿没好利索,跑起来拖拖沓沓,看起来相当的费劲,但它却一直向着远去的方向跑去,再也没回头看他…
他爸上前揽住他的肩:“看吧,小狗在这儿有新的生活,也有很好的朋友,它过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他爸说得欣慰,以为这一面他便可以就此释怀。
可小小的孩子哪有那么高尚的心思,想着你过的好就好。
他们心思简单,却也逃不脱最原始的心境。
他只觉得难过,又觉得可恨。
他为它生生受了一巴掌,又在心底备受煎熬。
只是短短数月的时间,它却不认他了。
如果一开始他就不曾心软,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被抛弃与背叛的痛苦。
是不是就没有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是不是不要来此一遭,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明明只差一步了…”陆潜川低声絮语。
指得又是什么?其意味并不明了。
“就这么样吧…”
他闭着眼睛仰面躺在了椅背上。
最后一次,放你一马。
————
元宵佳节,
剧组停工放假,周冽直接从华橙大楼里把陆潜川抗下了楼。
陆潜川趴在那人的肩膀上,无力地用手揉了揉鼻根:“我一会还有个会。”
“不管。”
陆潜川挣扎:“至少让我把最后那份文件签了吧。”
“没可能。”
陆潜川不放弃:“那你让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进了车再说。”
周冽一边单方面否决,一面拽开车门,把肩上那人塞进了车厢里。
他自己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陆潜川在一旁盯着他发笑。
周冽挑了个眉,一把捏着对方的下巴凑上去啃了一口。
“笑屁啊。”
“嗯,笑你。”
说完,胸口就被掐了一把。
陆潜川笑的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疼得向后躲。
两个人闹了大半天,这才头抵着头笑开了。
“笑屁。”周冽终于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顺势拉上他的安全带,坐直了身子发动起车子。
他偏头瞧了一眼忙着用手机日理万机的陆总,没好气道:“感动中国啊陆总,全国劳动模范也没您这样逢节必加班吧,休息一天能倒闭么?”
陆潜川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好东西,能盼点好么?我们脑力劳动者要求的是思维的连贯性,基本不需要节假日。一晚上睡眠搞定。这点,你们体力劳动者不懂,我原谅你。”
“嗯。”周冽居然没有呛回来,还一脸甘之如饴地轻笑。
陆潜川背后一毛。
“但是我心疼你啊…”周冽轻轻地笑,正巧碰上了红灯,车慢慢地停下来。
周冽一偏头,冲他龇牙特别欠道:“媳妇儿,体力上我特想替你分忧,能用的着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尽管要,管饱。”
“艹…”陆潜川脸上一阵火燎,骂完谁还管他,一扭头看看沿途的风景去了。
偏生周冽这货今天中了邪似的,欠的没完没了:“真的,今晚咱们加把劲,来年生个小崽子继承家里头这皇位,好让陆总得个空也来陪陪我。”
“你闭嘴!”
“给不给生啊?嗯?”
“让你闭嘴听不懂啊?”
“你还没答应呐,给不给生一个啊?”
……
好不容易到了家。
陆潜川赶快把周冽一脚踹进了厨房。
“过个节把我折腾回来,没顿好的你就自刎谢罪吧。”
周冽笑着退进厨房,一边系着花围裙,一边隔空喊话道:
“早跟张姨准备好了,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陆潜川闲来无事,趁着间歇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饭菜都上了桌了。
特简单,一荤两素外加一大份的元宵。
陆潜川单瞥了周冽一眼:“说实话。”
“我错了。”周冽一点没犹豫,连锅带盆一股脑儿全交代了:“张姨就给备了个材料,都是我自己胡乱做的。”
“没了。”
陆潜川笑着用筷子夹了个头没去掉的米虾:“张阿姨要是就这种手艺,早就被开除了。也只有你…”
也只有你什么,陆潜川没说,周冽也懒得问。
他邀功似的盛了一碗元宵推到陆潜川面前:
“给个面子,我搓了一个下午,怕你犯病,差点上尺子一个个量过去。”
陆潜川白了他一眼,没接腔,舀了一颗咬了一小口。
“好吃么?”
“嗯。”
“嗯?!”
“你有病啊。”陆潜川没好气地抬头向上看。
“吓一跳。条件反射没控制住。”周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自己也坐了下来,盛了一碗放在面前正要动口。
“周冽。”陆潜川忽然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