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又开始泛红。“我都说了,我没有偷她们的东西。”
吴蔺上前一步,摇头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念秋哭起来:“这个书包么?我还怎么要?拿着它,想着被别人冤枉了,还要承受别人指指点点,说我把偷来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么?”她哽咽:“你为什么要把这个贴上耻辱标签的东西,还给我?”
那只右手就僵住了,递不出去,也收不回来。如同胸腔里那颗为她扑腾欢跳的心。
在长时间的僵持里,还是念秋退缩了。她无声地哭,无声地接过书包,无声地擦干眼泪。
转身时已经听不出颤音。她说:“吴老师,你要还给我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
这其实是过分了的要求,因为他们的关系,叫师生。
所以念秋也只是说说,任性了。
☆、51
念秋失眠了一整夜。灯灭的一瞬间,她好像掉进梦魇的深渊。有黑色的迷雾在追赶她,要吞噬她。宿舍房间在快速缩小,越来越拥挤就快没有空气。
她坐起来,惊疑地四处张望。除了黑色,还是没界线的黑色。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颗糖,这是之前她在吴蔺还给她的那个书包里找到的。拆了糖纸,放进嘴里。很浓郁的橘子味,不是她只喜欢买的蜜桃味。
她心里抱怨吴蔺的品味真是差,橘子味吃起来最假了。
第二天念秋是打着哈欠进考场的。根据学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离开考还有半小时,趴下睡起来。
白宇也在这间教室,他穿过结群的学生,成排的桌椅,走到念秋这里。轻轻拍她头询问:“还好吗?怎么看着脸色这么差?”
听出来人声音,念秋也不抬头,脸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地说:“没事儿,就是没睡够,补一下就好。”
白宇说哦,那我不吵你了。脚步渐远,他离开了。
念秋其实也只是闭着眼而已,耳朵无法关闭,那些喧嚣嘈杂一样不落钻进脑袋,烦得不行。肩膀又被人拍了,前后一分钟的时间,为什么总有人来找自己?
她坐正,怒视着眼前的人。
唐菲菲倒是被念秋的样子吓了一秒,但是转瞬还是好看的笑起来,说:“瞪我干嘛?以为我多乐意面对你?”
难听的话也能用这么美丽的神情说出来,真是佩服。
念秋敛了神色,没太大表情的问,有事吗?
肯定有事呀,她属于无坏事不登门的典型。
程菲菲摊开掌心,说:“有人托我给你递情书呢。人缘真好啊念秋。”说完又咯咯地笑起来。
念秋也跟着冷笑,“呵,是啊,人缘真是好。”接过那纸条,也不管程菲菲在不在场,拆开来看。
上面龙飞凤舞一排大字:不要脸的小偷,怎么还不滚出一班?
程菲菲伸头想看,说:“写的什么呀?给我看看呗。”
念秋揉了纸条,说:“不是说了是情书嘛,怎么能随便给你看。”
程菲菲吃瘪,切一声调头走了。还没走出几步就开始骂:“早晚搞死你,看你还怎么嚣张!”
这些话念秋都听进耳朵里。对这个始作俑者倒是生出一些怜惜来,偏激的执念这么沉重,她的内心里也并不会比自己好过多少吧。
铃声响起,念秋撕了纸条。检查每支笔的书写情况,做着考前准备。
白宇从很远的前面转过头来看她,脸色好些了,精神也好些了。他略略放心,在心里说:念秋加油,红榜见。
两天在考试中很快就过去。这周剩下的时间都是拿给老师改卷子用的,学生们乐得几天假期。最后一科考完后,白宇照常过来找念秋对答案,念秋把写了答案的草稿纸递给他,说:“请班长大人过目。”
白宇大致对了一遍,笑着说:“错的很少。”
念秋点头,“哦,标准答案原来是你写的?”
白宇也不理会她的调侃,很欣慰的样子说:“结合昨天对答案的情况来看,你这次考得很不错,前十应该完全没问题。”
念秋笑笑:“是吗?”对这个话题没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白宇也就不再继续,问她:“暑假有安排吗?打算去哪儿玩?”
念秋摇头,说没有。心里想想,最好玩的大概就是去给顾思离打扫房间了,但这个没必要说给不知情的人听。
☆、52
出成绩这天,念秋拒绝了妈妈想要一同前来的提议,她很懂事的说:“妈妈,我想学会独立,让我自己收拾宿舍的东西带回来吧。”
其实只是害怕妈妈去宿舍,被别的妈妈指点非议。不实的非议也不想。
本来家里事情就繁多,爷爷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硬朗。妈妈就同意了,还表扬了念秋一番,说她长大了,懂事了云云。
于是念秋提前很多时间就把东西打包好了,只待看了初二分班情况,就可以拎包走人了。
教室里也还没有人,念秋溜达到公示栏那里去,看成绩。最醒目的自然是红榜。劣质到手一碰就会染色的红纸,上面用毛笔写了年级前十名的成绩和名字。
第一名,除了白宇还会是谁。念秋替他开心,笑着离开了。
陆陆续续来人了,教室里又恢复热闹。很多人结伴去看成绩,回来时都在激烈地讨论这讨论那。念秋坐在位子上,内心波澜不惊。她在等,风吹起,雪落下。
她这次考试的成绩,大概只会引起三个人的注意。念秋倒是好奇,谁会是第一个来找自己的。她觉得肯定是程菲菲,照她以往那不沉稳的性子。
“念秋。”有人小声喊了她名字,还是吴蔺。
念秋在心里对自己说,居然赌错了。她释然地笑笑,也喊他:“吴老师。”
吴蔺今天没有穿衬衫西裤,只是简单的运动套装,混在学生堆里,也看不出太大的突兀。他用手关节轻敲着桌面,斟酌着想开口。
念秋晓得他有话要说,可办公室绝对不去。她指指白宇的板凳,调皮地说:“你坐呀。”
吴蔺依言坐下,两人第一次挨这么近,肩并肩的距离,衣料都摩擦在一起。
他心事颇为凝重,总也还是为了她。
吴蔺问:“这么想离开这个班级?”
不止一次在她眼里看到过,那种对周遭环境厌恶失望的情绪。只是未曾想过她这样迫不及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念秋还是在笑,今天的她好像心情很好。她说:“吴老师,你又错了。我想不想离开,只是其次。以后你可以在班会上替我问一问,为什么全部的他们,都那么想要我离开。”
听起来也没有负面情绪,只是淡淡的自嘲。她顿了顿又说:“哦,其实也不是全部。只是那股力量也微小,何况为了我,终究也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