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就在这儿候着的,怎么不见船影子?”
我猜到他们大约提前做好了安排,到了时候,人来了,船却不得见,便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
宇文钊只是皱眉,师哥却安慰我笑道:“没有,你别乱担心。”
又等了片刻,但见远处隐约有船只驶来的影子,我立即指了,说道:“快看,是那条船么?”
宇文钊眼力最好,随即点头:“没错!”
船只缓缓地越靠越近,我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也顾不得其他,兴奋的立即招了招手,唤道:“这儿!在这儿!”
兴奋之余,猛然想起,若是我这么一走了之,乔炳彰追查下来,头一个倒霉的,不就是师哥么?再者,他为了救我,连他与香鸾的婚礼竟也不顾了,真是我的罪过!
这么一想,我的脸都白了,寒气直浸到骨子里。
宇文钊紧紧盯着驶来的船只,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骤变,还是师哥在我身边笑嘻嘻的晃来晃去,晃到一半,看见我不对劲,便连忙问道:“仙栖,怎么了?是冷么?”
说着,就要脱下外衣与我穿上。
我连忙摁住他的手,说道:“天寒地冻的,你做什么?受了风寒,是好玩的么?”
他便一把捞起我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使劲的搓,边搓边说道:“我瞧你冷得身子都僵了,也是我不好,出来都忘了多带件衣服。你要是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他这般的殷勤关切,使我话到了嘴边都噎住了,只得倍感压力,生生受了他的好意。
“船来了,先上去,有话等会再说。”宇文钊在我背上推了一下,推得我顺势往前一走,待要走上船板去,却被一人拉住了,回头一看,竟还是宇文钊。
“怎么了?”
宇文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我拉到背后,自己轻手轻脚的往船板上一跃,人不知鬼不觉地绕到那撑船的身后,定睛一看,忽然探手揪住了那人的衣领,猛地厉声呵斥:“你是谁!宋船家呢!”
他一身怪力,竟将那撑船的汉子连人带浆举到了半空中,声音更是打雷一般的骇人。
汉良皱了皱眉,却将我护到了身后。
我被他掩在身后,颇有些不甘,便探出头来,悄声说道:“师哥,我自己可以的。”
但见那汉子哆嗦着声音说道:“小、小、小的是宋船家的儿子,因为老爹吃坏了肚子,才、才换了小的来接大爷过河的。不、不是有意要欺瞒大爷的!”
宇文钊厉声问道:“果真如此?”
那汉子捣头如捣蒜,只恨不能说服他。
宇文钊半信半疑,瞪了那汉子半天,还是师哥说道:“罢了,别再耽搁了,要是一会儿有人追过来,就不好善后了。”宇文钊这才缓缓将那人放了下来。
师哥率先登上了船,又伸手来拉我。
直到看着船桨蹬着岸,用力一下摇了出去,水波徐徐从我脚下淌过,我这才有了点自由的感觉,一时颇为恍惚。
驶出河岸不久,忽然眼前猛地一亮,刺得我眼睛发痛,就见得河上四周不知何时多出四条船只来,每条船上都点着红通通的火烛,照得半边天都亮了。
宇文钊猛地冲到甲板上来,但看见那四条船将我们这条小船团团围住,一点缝隙都不留,便转身发狠对那汉子说道:“你骗我!”
那汉子抖得筛糠一般,只是说不出话。
我紧紧盯着宇文钊,果然见他手下一闪,晃出一道银光,连忙想道,不好,他此生最恨别人骗他,别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连忙大喊:“宇文!别!”
我话音未落,已见得他的刀尖抵到了那人的心口。
“他骗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我一时嘴中十分苦涩,却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宇文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却不能明白穷苦无势的人,在这世间有多么的为难。
还没等我和他说清楚,岸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叫的是我的名字——“仙栖!”
我背着河岸的身子僵了一僵,想起“该来的躲不掉”这六个字,忍不住黯然叹息了一声,半天,缓缓地转过身来。
岸上追来的人骑着马,领着不少的人马,却不是乔炳彰。
我张开口,却感到声音都飘飞了:“……陆隶?”
真是不真切啊,就是此刻追来的是乔炳彰的老子,都没有眼前的人来得震撼——陆隶,我虽不大乐意看见他,却一直都当他是个知风识趣的君子的,怎么,他竟不是这样的人?
宇文钊皱眉:“谁?”
我不能言语,只得摇了摇头。
远远的,看不清陆隶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唤我:“仙栖,你上哪儿去?”
又见他翻身下马,飞快地往渡口跑。那四条船中的一条正好靠在在岸边,他飞快地跑了两步,跟着纵身一跃,便跃到了那条船上,又催着船夫赶紧划船。
堵在嘴边的话被我咽了下去,换了一句疏离万分的来:“你别过来!”
却不能阻止他的船越靠越近。
陆隶闻言,似乎很是伤心,蹙眉道:“仙栖,是我,……是越之啊!”
我眼看阻止不了他,越发急了:“陆隶!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为了乔五来拦我的么?你不懂么,我是一时一刻也不能和他过下去了!”
“我不是为了老五,我怎么会为了老五来拦你?”陆隶似乎也急了,边说边又往前走了两步,急切道,“我、我……我是为了我自己啊!”
他这么一说,倒叫我十分纳罕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为你自己……什么?”
只听陆隶说道:“你只看得到老五喜欢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爱慕么?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比老五少的!”
这话便万万的出乎意料了,我大惊失色:“你……你是疯了么!”
忽然瞥见师哥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长刀,明晃晃地对上陆隶的那条船,震天动地的大吼起来:“你们谁也别想靠近半步!谁上来,我就捅死谁!”
突然间变故太多,我脱口而出:“师哥!”
汉良却头也不回:“你别管!”
说着,脚下往前挪了两步,竟挪到了船的边缘。那位置实在危险,只要船剧烈地晃一下,他就能一头栽进水里去!
“汉良,你是仙栖的师哥罢?”陆隶忽然冷笑起来,“你用障眼法迷得了老五,却迷不了我。若是你如今杀了我,难道就不怕你的老婆和她肚里的小孩一同陪葬?”
这是陆隶第一次在我面前翻脸作恶,那么的不真切,却又那么的明白无误。
一瞬间,我忽然懂了,为什么面对陆隶,我总有挥之不去的戒备之心,原来他和乔五、和乔六,都是一样的人。他们挥手之间,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