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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8
    路照把出租屋买了下来,晚上就在那里歇息, 房间很脏,床单上铺满了灰, 墙壁上蜘蛛在攀爬吐丝结网,他穿着衬衫躺在床上,闻着空气里潮湿的霉味和臭味, 慢慢回忆起了贫穷的感觉,想起了那个贫穷得甚至洗不起热水澡的自己。

    这些年,他忘了太多东西,忘记了贫穷,忘记了沈遥,甚至忘了自己。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透了进来,在水泥地板上洒了一方月光,他从床头拿出手机,食指在沈遥的电话号码上按着,还没按下拨通键,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在这窄小的房间里尤为响亮。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路照停顿了片刻,才把电话接通,低着声音说:“叔叔。”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轻:“这么晚了,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没有。”

    那边很安静,大概也是在室内:“听说你去了桐安镇?”

    “嗯。”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路照沉默了一阵,不愿多说:“有一些以前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回来看看,顺便看看老师。”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好一会,汤越泽才问:“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路照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床头搭着的风衣口袋上悉悉索索地探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还没有。”

    “以前的事情不记得就算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记得就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汤越泽叹了口气,“以前你过得太苦了,忘了反倒是好的。”

    路照按响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突然想了起来,略带迟疑:“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

    好一会,那边才应了一声。

    “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没什么重要的,想起来了反倒不好,”汤越泽笑了几声,只是声音有点冷,“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不要再去追究以前的事了。”

    路照没有说话,坐在床上静静地抽烟。

    “最近头还疼不疼?”

    路照如实回答:“不是很严重。”

    汤越泽语气开始严厉起来,颇有点长辈的架子:“闲下来了记得去找老严看病,我刚打电话问过了,老严说你都有好几个月没去了,上次酒会才叮嘱过你,怎么眨眼就忘了,要爱惜身体,知道吗?现在我再不管着你,就没人管你了。”

    路照不愿意再谈这个问题,说:“嗯,我先休息了。”

    挂了电话后,路照站到窗口,看着远处的月亮,一根一根抽着烟。

    手机还在床上躺着,他掸掸烟灰,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沈遥会不会正和那个男人也准备休息了,就像以前的他和她一样。

    她对那个男人也这么热情吗,也会在攀上顶峰的时候狠狠搂住他的后背,带着哭腔地喊着他的名字吗。

    这一夜,地上的烟灰堆了厚厚一层。

    第三天下午,路照开车回j城。

    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他没有把车开回故宁区,而是直接在沈遥的公寓前停下了。

    晚上九点,隔着车窗,他看到沈遥房间的灯仍然是暗的。

    她还没有回来。

    他坐在车里等,没一阵,突然天上下起了雨,车身被雨点砸得啪啪响,车窗上全是水珠,一条一条的水注滑下,视线里朦胧一片。

    冬天的雨,来得莫名,本就阴冷的天气增了一股潮湿感,让人烦躁不安。

    路照在车里看着前方,忽而表情凝滞,屏住了呼吸。

    隔着朦胧的水雾,沈遥匆匆忙忙地从转角处跑了过来。

    她发梢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白色的毛衣被浸了个透,她低着头紧紧盯着地面,脚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洼,走了几步又用手提包举高至头顶去遮挡雨水,却很快放弃了,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路照心里一紧,从车上拿着雨伞迅速打开车门。

    他撑着黑色的雨伞快步地往前走着,雨水打在他的裤脚处贴着骨头,阴冷森寒。

    显然沈遥也看到了他,她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眼里映着路灯的光。

    隔着层层雨幕,雨水从她的脸上滑到颈间的锁骨,在凹陷处滞留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路照抬起脚刚想继续往前,忽然她贴着墙壁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他只看得见她匆忙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处。

    寂静的雨夜里,路灯映着地上的水潭,他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她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

    第二天,沈遥洗漱完从楼上下来,视线在前面的某处空地上停滞了一瞬,昨晚路灯下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底,她愣了愣神,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她裹紧了大衣在这狭窄的巷口里越走越快,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一样。

    高跟鞋踏着雨水未干的地板,连心情都是潮湿郁闷的,积水溅在裤腿,她低下头用纸巾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上面的痕迹。

    心口跳得很快,她努力地把那股正在涌上来的异样压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她告诉自己。

    告别了过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路照,偶尔在梦里,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她楼下木然地站着,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在地上砸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月光被搅碎。

    忽而,画面又跳到了那一幕,马路中央,他穿着校服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低下头吻她,雨点密集地砸在他的肩膀上,除了心跳,漫天都是雨声。

    他靠在她耳边,声音沙哑地说出那句话:“如果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继续喜欢我。”

    每次都是在这个时候,梦境戛然而止。

    有时候,她半夜起床像梦游一样走到窗口,好像真能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车,有人靠在车身上抽烟,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

    这段日子里,沈遥准时上班下班,偶尔和严思微一起出去玩,和电视台的同事关系也在慢慢缓和,中途她们这些刚转正的实习生还组织去了海边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周末。办公室里一位资历稍长的男同事暗示性地向她表示出好感,每天给她买早餐,严思微又起了撮合的心情,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在打趣。

    慢慢地,那个人在梦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不刻意去想,好像她都忘了那个人是谁。

    这天,沈遥在笔记本上翻阅着上次开会的会议记录。

    上次开会,顾姐给她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她那时候忘了添加进去,这会她边回忆边拿出笔来记录,突然就听到顾姐在门口喊了一声:

    “沈遥,严思微十分钟后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沈遥一愣,抬起头应了声。

    严思微吓得脸色煞白,跟在沈遥后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