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似乎只是关切着杨谨。但金羽和景砚都不是寻常女子,尤其是景砚,觉察到金羽离去之后杨熙的放松,不由得轻轻笑了。
“放心吧,方才长郡主不是说了吗,谨儿已经没事了。”景砚开口道。她不想让杨熙面对被自己看穿心思的窘迫。
“你又知道!”杨熙微恼道。她还未从后怕、懊悔,以及来自金羽的危机感之中挣脱出来。
“我如何不知道?”景砚凝着她摩挲着杨谨手掌的手。
杨熙凉森森地撩了一眼景砚,“你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太后,你什么都知道……”
这话头,可是有些怨怼了。
这三年来,两个人结伴寻找杨谨,大河东西、江南塞外,去了许多地方。两个人相处的方式,也从最初的彼此将就,时而冷战,渐渐地互相接纳,生出了些许默契。这样的斗嘴,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景砚好笑地看着她,慢悠悠道:“是啊!我是无所不能的大周太后,我不止是太后,我还俘获了天子的芳心呢!”
你戳我痛处是吧?杨熙愤愤地瞪她,冷飕飕道:“你厉害!你多厉害!降住了她的心,还纵她纵得没了边儿!”
她意指景砚没有尽到规劝宇文睿的责任,害得杨谨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景砚挑眉,她少年时候,也是个口才了得的,也曾经将兄长驳斥得哑口无言,将父亲驳斥得唯有苦笑。只是后来入宫做了皇后,渐渐地骨子里的端庄占了上风,不施此道已久,很是技痒。
“呵呵!”景砚很应景地冷笑一声,接着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杨熙——
“我确是有错,不过,我好歹也晓得直面,晓得知错便改。我可没无能到连露个面都不敢啊……”
她这是戳杨熙不敢在杨谨清醒的时候现身的事实。
“没什么不敢的!”杨熙被她激出了胆气,“我既寻到了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那好啊!你既这么有胆量,便守在这儿,静候她醒来,你可敢?”景砚噙着笑。
好一个激将法!
杨熙一凛。
可是,话赶话僵到这里了,若她再没出息地退却了,是不是太怂了?
“有何不敢!”杨熙圆着眼睛,铿锵道。
“如此甚好!”景砚朗声道,“你便守在这里,等着她醒来吧。”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诶!你做什么去?”杨熙急了。
景砚笑忒忒的,“我自然是去休息一会儿啊!”
她说着,抬掌轻拍了拍杨熙的肩膀,笑道:“我是个老人家了,一把老胳膊老腿儿,禁不起这么整宿整宿地折腾。你还年轻,便替我这个老人家守在这里吧!”
接着,便带着一缕香风,去隔壁房间补觉去了。
还真是……倚老卖老啊!
杨熙瞪着景砚的背影,直到那道妙丽的背影消失不见。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了一躺一坐的两个人。
于是,她更能够无所顾忌地盯着杨谨的脸,贪恋地瞧个够了。
景砚是好心,杨熙懂。
虽然她用了激将法,激得自己躲无可躲,但她想要寻到杨谨的心思,同自己是一样的。
甚至,景砚心里是认同自己与杨谨,将来走到一起的。
虽然,其中或许有些把自己安排进去,从此之后便无人再惦记宇文睿的小心思在,但景砚看得更清楚,自己是适合杨谨的,杨谨亦是适合自己的。
曾经,这位大周太后,在杨熙的心目中,是个偶像般的存在,就如同庙观里供奉的那些泥胎神像,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都可以冠在他们的头上,可他们却只适合被膜拜,不是活生生的存在。
而这近三年的相处,让杨熙无比真切地看清楚了景砚的性子。她甚至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景砚,或许才是最真实的景砚。毕竟,面对爱人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所保留,只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
她们一路上,斗过嘴,互相嫌弃过,也彼此欣赏过;有时候会因为某件事而心生默契,将对方引为知己,有时候又会因为某个人而忍不住讥讽对方……
这般一路行来,这样枯燥而焦心的寻找,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挨了。
景砚不再将杨熙当作是一个潜在情敌般的存在,杨熙亦对宇文睿选择了景砚而看得越发通透了。
终究,宇文睿不是适合她的人。或许,只是她年轻的时候倾慕强者的一个难解,却也终究得解的心结。
所以,你才是我最该守护的人……
杨熙出神地看着杨谨俊美的五官,痴然沉迷。
所以,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啊!
她希望,杨谨能够听到她渴盼的心声。
作者有话要说: 御姐与御姐的互怼什么的~
第134章
杨谨醒来的时候, 发现外面的日头已经挺高了。
这是……快午时了?杨谨混浆浆地想。
所以,自己昏了多久?半日, 还是更久?
身上酸痛, 使不上力气, 脑袋里也晕晕的。她迷迷糊糊地摸向额头上的物事,竟是一个叠得板板整整地布巾。上面的凉意早已经消失殆尽,散发着和自己的身上差不多的热度。
还是有些烧。杨谨默默地想着。
她知道自己是被草蜱虫咬了, 昏迷之前就知道了。
她在漠南待了将近三年, 经她手医治了不知多少病患,这种漠南的“特产”她怎会不知道?
怪只怪, 她一时倒霉, 或者说, 她酒醉得没了警惕性, 大喇喇地躺在草甸子上,岂不是躺平了给虫儿当点心。
杨谨暗暗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不像自己了。
眼下情状, 又何尝不是躺平了……
嗯?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杨谨半合着眼, 看了外面的光景,回想了一番自己的状况,忽的觉得屋内似乎有不寻常的气息。
而且是,很熟悉的气息……
她霍然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在距她双脚半尺远的地方, 侧对着她,一个女子,正在盘膝打坐。
姿势不可谓不端雅, 侧颜不可谓不美丽,还有那肌肤,清透透水润白皙,婴儿一般,堪称吹弹可破……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集合在一处,构成了一个杨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梦中都盼着、念着,却不敢见、不想面对的人,活生生的人。
熙……
杨熙……
杨谨的嘴角无奈地抿起,口中溢出了苦涩的滋味。
她早该想到的:义母说“我们”,义母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说“我们”?那个“们”既然不是宇文睿,那必定就是……她啊!
此情此景,杨谨不敢去想这个人的名字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将那个美好的名字倾吐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