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有人进来了,高晴止住了话头,轻轻地拍了拍吴忻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保重。”
强撑着上了两节课,吴忻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开始冒火了。也不知是班里的学生太懂事还是她的声音实在是太过难听,连后面那两个每节课都要打个几分钟盹的男生,竟然都硬生生撑着听完了她的课。
这场数学老师与周公的pk 中,吴忻第一次得到了完胜。
虽然浑身难受,她还是有些喜不自胜。
中午坐着公交回家吃了个饭,孟素兰还给她煎了中药,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全部灌进肚里。
大概是她这次真的玩得大了,烧还没退利索,下午又开始上吐下泻。一个下午,也不知道往卫生间跑了多少次,吐得整个人七荤八素的,就差住在那里了。
高晴看她难受得紧,就劝她去医院打个针,她偏说什么不要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高晴摇了摇头,上课去了。
她前脚刚走,坐在办公室另一角的杜茹茜就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学生们巴着她上课不成?也不知道是坚持给谁看,请个病假能少多少工资……”
吴忻只当没有听到,正要去站起来去接水,彭东来已经拿起了她的水杯,“撑不住就说一声,我带你去医院。”
吴忻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来,“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彭东来没吭声,径直拿着她的杯子出去了。
待高晴回来,吴忻还果真好了一点,面如菜色地去上了节课,一下课就又跑去了厕所。
还想着再撑一个小时给同学们补补功课,哪知放学才不过十分钟,班里就来了四五个学生,手里拿着些色彩斑斓的卡纸,郑重其事地走到她面前站定。
吴忻强撑坐直了身子,扯着嘴角笑看着他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其中一个学生上前一步,朝着她鞠了个躬,一边把手中的卡片递给她一边道:“吴老师,这是我们三个班的同学写的,祝您早日康复。”
吴忻吃了一惊,笑着接过卡片也道了谢,还不及说什么,另一个学生已经开了口:“吴老师,您今天早点回去吧!我们几个班的数学课代表留在班里,保证等到每一个同学都没有问题了再走。同学们都很担心您,您养好了身体要紧。”
“对啊对啊,吴老师,我们都等着那个活力四射的吴老师回来给我们上课呢!”
吴忻一时百感交集,半晌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谢谢你们。”
把卡片收好,吴忻跟办公室里的人道了再见,就拖着步子要出去了。办公室的一个年纪较长的男老师突然站起身来,笑道:“小吴等一下,小彭不是说要送你吗?他这会儿也不在,可能是去洗手间了,估计马上就回来了,你再坐着等会儿?”
第11章
吴忻身形微顿,笑着回过头来,“不用麻烦了,您帮我谢谢他,我出去打个车就好了,很方便。”
杜茹茜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什么,她左耳刚进,右耳便出了,也不理睬,径直便走了出去。
一中校园虽大,若是抄小路,从教学楼到校门口还是挺近的。
吴忻的脚步比早上出门时更加虚浮无力了,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身后的鸣笛声。还没有来得及往旁边让,车已经到了她的身侧,彭东来摇下车窗,笑着喊她:“不是说好了送你吗?怎么也不等我?”
吴忻无力纠缠,彭东来已经推开门下了车,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副驾驶座上送,她挣扎推脱,奈何手上无力,轻轻巧巧地便被他拉了过去。
“彭老师别,”吴忻一边挣着胳膊,一边扯着拉锯一般的嗓子朝他喊,“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谢谢你了。”
彭东来腾出一只手去开副驾驶座的门,一边一本正经道:“恋人不成还能做朋友,朋友不成还是同事,你病成这样我怎么放心……”
吴忻挣扎不开,心里更是悔恨不跌——怎么就傻不愣登地跑去淋雨了呢?本来虽然瘦,力量还是有的,怎么现在这浑身绵软得跟被下了传说中的十香软筋散似的。
吴忻也不及细想,自己的身子已经快被推进车里了。她无力应付,不过料想彭东来也不会对她做什么,无非就是欠个人情而已,以后再还就是。她便不再负隅顽抗,道了声谢谢就坐了下来。
顾慕阳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短短的两个字——“吴忻”,不咸不淡,不带一丝情感。
吴忻却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所有的软弱无力都没了痕迹,力量从四肢百骸不断凝聚增长,最后凝为一点。
彭东来被吴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起身动作惊了一跳,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想要让吴忻重新坐进去的时候,吴忻已经盯着自己身后开了口:“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带着浓重的鼻音,彼时秋风瑟瑟,她的声音被挟裹在风里,像是困兽的呜咽,渐渐地又没了痕迹。
风又大了一些,路边的梧桐树上早已是片片金黄,经历了一夜的风吹雨打,早已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风微微一吹,便争先恐后地扑腾着飘落下来。
一叶足以障目,何况落英缤纷。
吴忻的问候没有得到回应,那人不过是远远地站着,静静地望着,隔着那瑟瑟的秋风和萧条的秋叶,还有九年的光阴。
他们不过是光阴里的雕塑,一点一点地经受打磨,一点一点地挣扎存活。好在,他回来了,她也还在。
就算两相生厌又如何?他回来了,他来了,来找她了。
吴忻的唇角渐渐地溢出笑来。
正要抬步上去,那人已经朝她走来了,她听到那个比记忆中更加沉稳的声音:“原来真的是你。”
短短的六个字一字不落地撞进吴忻的耳膜,吴忻抬起的脚步落下了。面前的人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他的面容来。九年了,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衣冠楚楚,器宇轩昂的,已不是当初那个穿着校服、一身书卷气的大男孩了。
但是,好像不再像以前爱笑了。眉宇间带着些审视的鄙薄,面部线条虽然俊朗,却隐隐含了一丝冷意。还有那般深不见底、不含一丝笑意的眸光……显然,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故意了。
“回来看看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