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看,看着病房外的学长和叔叔阿姨,我根本不敢走上前去。
上公交车之前,我突然有了决断。
我去超市,又买了一把水果刀。
行动很顺利,他们一个个睡得很死,雷打不动。
我待会儿要去检查一下,看看煤炭的燃烧程度是不是合适。
我查过的,煤炭不充分燃烧才会产生一氧化碳。所以,其实,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但我想试一试。
我必须看着他们死了,我才能安心地死去。
而如果直接打开油气阀,我也许比他们死得还早。也许我死之后,还有人能把他救回来。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油气泄露容易发生爆炸,我怕连累别人。
怕连累您。
我想好了,如果煤炭没有成功,我就拿刀,砍死他们。
但愿能成功吧,我不想见血,也怕自己下不去手。
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我的弟弟。
我们之中,他是最无辜的。
我也尝试过放他走。我找了个借口,让他去姥姥家,可他不肯。
有个词叫"节外生枝"。我怕再折腾下去,会打乱我的计划。
我怕我的计划还没实施,苏医生先遭遇了不测。
我不敢。您还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我不能让苏医生也进去。
所以,他跟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一点没有阻拦。
我本来也没给弟弟生煤炭。但同在一个屋檐下,我怕万一他醒的太早,报警救了他们。
更何况,如果我们都死了而他还活着,等我们的秘密悉数摊在阳光之下,这样不堪的一个家,他要怎么面对?
就算接受得了,外界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他又抵挡得了吗?
不如一起死了吧,如果真有下辈子,再投生个好人家。
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也有星星在闪烁。
这话说得真好。
可惜我的星星落了。
吴老师,拜托您,一定要好好的。
谢冰清
2015.4.9"
看完信之后,吴忻一夜都没有合眼。
滴水未进。
第三天,校长亲自来医院看她。尽管脸上带着笑,却是十分的勉强。
他说,事情已经见了报,网上舆论的力量大家也都见识过,更何况你确有失职,你放心,职位我给你留着,不过以后评职称评先进可能要受点委屈了。
他说,吴老师,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以后再有谢冰清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向学校汇报。
她蠕动着干涸的嘴唇问校长,您有没有觉得,我们给孩子们的教育缺乏了些什么?
校长沉默了半晌,说:"谢冰清的事情是个极端,不能因此就否认我们的教育。"
吴忻开口道了谢,再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她的心里有一片荒原,上面寸草不生。
谢冰清是她的学生,她对她是有感情的。
她看着谢冰清一点一点的改变,为她欣喜,为她庆幸。
带谢冰清去看心理医生这一点,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可是之前写手身份暴露的风波过去之后,她和谢冰清在操场上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强自说服谢冰清继续接受治疗,谢志刚是不是就不会向她动手?是不是谢冰清就不会死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谢冰清已经死了。
可她本来已经打算好好活下去了。
谢志刚禽兽不如,但这两年从没有碰过谢冰清。谢冰清郁郁寡欢,但已有了新的方向。
只有她,一厢情愿,自作主张。
吴忻觉得自己才是这一切发生的推手。
整整三天,吴忻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知道校长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提前把谢冰清的情况说出来,学校会联系家长,会说服他们停课去看医生。
世界上没有如果。她不知道如果那样的话,谢志刚会怎么做。
但她的确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以后的生活,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学生。她是来教书育人的,可她突然发现,这个职业她根本驾驭不了。
她一闭上眼,脑海中都是谢冰清的笑脸。她告诉她,她要唱歌。
她的耳边似乎真的有什么声音,时断时续,诡异凄凉。
伤口愈发疼得厉害,仿佛有人拿着刀在不断地割着,她甚至听得到那晚刀子刺进来时的声音。
他们说是神经痛,是心理作用。
吴忻听不进去。
顾慕阳和孟素兰他们好言好语地劝她时,她只恍若未闻。他们一凶,她比他们还凶。
"你们也嫌弃我,是不是?"
"你们干嘛要忍受这样的我?"
"既然忍受不了,就不要管我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简直就是疯子。
她疯,逼得顾慕阳跟她一起发疯。
直到有一天,顾慕阳倾身上前,双手紧紧地扣着她的手,将她死死地固定在床上。
他双目猩红,嘴唇剧烈地颤抖,泪水滴在她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醒来,我们有多高兴?"
"你这样作贱自己,谢冰清就能活过来吗?"
"吴忻,你有什么话,你说出来,你哪里想不通,我帮你想。"
"你就算不心疼你自己,心疼心疼孟姨和吴叔,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彼时的顾慕阳,就像绝境中的困兽,绝望地咆哮呜咽着。吴忻看着他瘦削的脸,撕心裂肺地疼。
她已经钻进了死胡同,一时半会儿根本出不来,可是面对顾慕阳,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她也得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出来,只能装疯卖傻,装作自己把一切都忘了。
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来收拾自己的心情,重振旗鼓。
顾慕阳为了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