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讯匆匆……
陆水涓长跪在大殿上,玉阶冰凉。长袍迤地如雪,冷冽萧瑟。她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却出奇的明丽。宝座上的司界仙子声如碎玉破冰。“你从头把原委细细说来吧。”
“是。”陆水涓道。
“我出生在陆家,十六岁时随母亲去庙里还愿,遇见了孟敬仁。我与他私下媒定,却没料到父亲把我许给了周行云。我和孟敬仁一起出走,并在客栈里私自成婚。但一个月后就被抓了回去,很快我就被嫁到了周府。”
众仙都看着她。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和孟敬仁对周行云说了原委,周行云答应不与我同房,等日后以我病逝为由让我离开。没想到我那时已有了溟渊,周行云的父亲以为是周家子孙就派好几个丫鬟把我严严看起来。我出不了周府,敬仁以为我从了周行云便不再找我。之后种种误会使我们完全决裂,我愤闷之下当真从了周行云,可生下碧妍后就后悔了。敬仁没有原谅我,我心灰意冷,从此潜心修行。不久后清舞仙子点化了我,我也就来到了天界。”
副座上的清舞仙子点点头道:“是这样。”
陆水涓接着道:“敬仁不久后也病逝了。转眼又过了十六年,溟渊和碧妍也长大了。溟渊爱这个妹妹胜过一切,却不幸因爱成恨,杀害了知道内情的周行云并嫁祸给碧妍。因为碧妍的丫鬟锦怜深爱着溟渊。溟渊答应,只要锦怜指认碧妍是凶手就娶她为妻。锦怜按他说的做了,溟渊却食言娶了阎琴桢,很快便有了女儿孟紫宣。锦怜心中不平,在向溟渊质问时被他用刀刺死。这一幕恰好被孟紫宣看到,因受了惊吓,不久就岂事。失去了女儿的阎琴桢神情恍惚,加之溟渊娶妾后对她愈来愈冷淡,几年后阎琴桢便郁郁而终。”
“孽缘由谁解?情爱倩谁偿?”清舞仙子幽幽一叹,殿角的玄冥花落下,满殿寂寥。
百年挥手间,梦醒已隔世。陆水涓看着那正在凋零的花瓣,清冷而孤独。
“锦怜转世成了忆颜轩谢管家,孟紫宣转世成秦玉然,阎琴桢在冥府创立了还愿坊欲让溟渊弥补对她的伤害。而这时溟渊通过权力争斗当上了冥王,前任冥王袁飞为了躲避他的追杀逃到人间的一处寺院里,易名为非缘。那座寺院的方丈化缘却正是早已死去的孟敬仁!”
冤冤相报何时了,情仇难奈此生寥。天意弄巧人何怨?依旧前生今世缘。
“在人间苦苦奔波想还自己清白的碧妍遇见了少年才俊孟承云,同时秦玉然也离开了京都欲与孟承云结为连理。可她们谁也没想到,孟承云正是转世后的周行云,碧妍的亲身父亲!”
天理不容。众仙都同时想到了这四个字。司界仙也听得如神,问道:“然后呢?”
“敬仁一直忌恨周行云,就借秦玉然之手把释尘珠交给了孟承云。幸好被溟渊发现了。敬仁从溟渊那里得知事情真相,悲痛而至灰飞烟灭。阎琴桢设下埋伏杀害溟渊,自己却因秦玉然灰飞烟灭。非缘恢复法力意欲重夺王位,锦怜为救溟渊灰飞烟灭,非缘也在此役中灰飞烟灭。”
陆水涓一口气说了四个灰飞烟灭,面色再也不能淡然。她直视着司界仙道:“我私自救了承云和碧妍,有违天规,此番叙述不求谅解,只愿仙长能度人之情,成全承云和碧妍。”
她说得诚恳,司界仙动容道:“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但是皇天在上,我不能成全承云和碧妍。”
陆水涓伏在地上行一大礼。“我已经把我的命数和他们的命数连在了一起。若是有报应,也都会应在我身上。”
“你这是何苦?”清舞仙子不由替她惋惜。
司界仙道:“罢。以后你就在别居清修吧。你说到的那个秦玉然前一阵子在天偃台跪了十天十夜,我总算明白了。”又对清舞仙子道:“你去点化秦玉然,就让她代替陆水涓的位置吧。”
清舞仙子明白这对于陆水涓就等于拘禁。含泪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没有丝毫不满。
“玄音,你说你转世以后还是你吗?”
“应该是吧。”玄音不假思索道。
“不对。转世之后你都不叫玄音了,你怎么会还是你呢?”
“名字只是称呼,其实我还是我。”
“假如我们转世后,你变成了我哥哥,你没有变,我也没有变,但我们还能在一起么?”
“瞎想什么啊。我怎么会是你哥哥呢?”
“我说假如……”
“你应该好好养病……”
“我说假如!”
玄音想了想,道:“大概不行了吧。”
碧妍怔了会儿忽然笑了,从袖子里拿出往生铃道:“你看。”
玄音接过一看,却发现往生铃右侧有一条拇指长的裂缝。不由大惊。
碧妍道:“我应该灰飞烟灭了吧。可我为什么还好好的呢?”碧妍的神色闪过一丝迷茫,却又笑道,“你们不用骗我,我什么都知道了。”
玄音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碧妍跟本不理会他在问什么,自顾说着。“我早就醒了,可你什么都不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想必是爱过母亲的吧,要不然怎么一直没有再娶呢?”
玄音听得莫明其妙。他拍拍她的肩,道:“在说谁呢?”
碧妍偏过头看着玄音,目光就像停住了一般。“玄音,你知道吗?我醒着呢。”
“你休息会儿,别说胡话了。”
“他也让我休息会儿呢。可等我醒来他就不要我了。”碧妍道,“玄音你也睡吧,大家都别醒了。”
“那谁来照看你呢?”
碧妍忽然清醒了,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看玄音。“我可以走在阳光下,也可以随意去人间。我可以永远地这般活着直到天地也死去。”
“我不是鬼魂了,这有多好。”碧妍笑了,玄音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鬼魂是不能互相触摸的,所以这是玄音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她。
“碧妍……”他轻唤着她的名字。
“母亲救了我们。我的命数不仅和母亲连来一起,也和他连在一起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难道竟是这般吗?”
两行情泪从碧妍眼框里流下。她喃喃道:“我是不是疯了,明知道不可能还无法不爱他。”
玄音放开她的手,道:“你爱谁就去见谁吧。一旦错过,就是永生永世。”
碧妍静静地看着他,玄音也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曾一起走过了多么漫长的光阴啊。玄音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刻入骨髓的悲伤在深处隐隐作痛。
青衫犹未改,华衿复明年。伤目独一隅,幽恨又一绝。曾乞弄浆手,天涯采药人。银漏添银雨,打遍帘外声。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虽然我们不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