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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最难将心比心,更难感同身受。陶娟在这一块上,向来有些缺失,说话也毫无顾忌 :“你没听老师说吗?那女孩子智力有问题,都一年级了,一句话还讲不全。”

    徐白的父亲心烦意乱。

    他掏出一根烟,点燃以后,抽了起来:“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叫简真,姓简,”陶娟记得清楚,“她妈叫简云……老师不是说了吗?你这就忘了?”

    她的丈夫吐出一口烟,应声回答道:“我五十多岁了,记性不好,人之常情。”

    他厌烦在餐桌上争吵,没有继续挑开话题。

    视线偏移,再次看向了女儿。

    徐白站在沙发边,手上拿了一幅画。她揭开蒙着的塑料纸,看清楚了细腻的笔触,柔和的色彩,勾描精致的山水风景。

    坦白的说,这并不是一幅好画。虽然整体构图出色,但是左侧有一小部分,线条凌乱,色调幼稚,破坏了和谐的美感。

    原因很简单——这一幅画,是年幼的徐白和她妈妈一起完成的。

    而在画面的左下角,有着徐白和母亲的共同落款。

    徐白略微低头,摸了一下她们的名字。

    她的父亲“刷”的一声站起来,大步走向了沙发边:“小白,你别碰……”

    一句话尚未说完,徐白出声打断道:“什么意思,我不能碰妈妈的画?”

    她抱着那一幅画,恰如打劫的强盗,路过父亲的身旁:“爸爸,当年你们离婚,家里的财产都归你了,后来我出国留学,未满十八周岁,你也没有给过钱……”

    徐白道:“我不要你补偿,这幅画赔给我。”

    她刻意强调“赔给我”,落在父亲的耳边,宛如诛心。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父亲第一次惊动:“有话好好讲,爸爸知道亏待了你。”

    他后悔把画放在了沙发边。

    只因沙发旁边,就是窗台,站在那里,能看见高广的蓝天白云,还有室外的绿树成荫。

    他习惯一边抽烟,一边扫一眼画,仅此而已。

    徐白却没留下商量的余地。

    她抱着那幅画,打算拎包走人。

    但是,她找不到自己的包了。

    父亲的新家是一厅三室,客厅修建在正中央,徐白站在吊灯之下,侧目看向一旁卧室——就见到了她的东西。

    奶奶在厨房抹眼泪,没看住自己的孙子,就连她也不知道,此时的徐宏在做什么。

    徐白站着不动,眼神也变了。

    她瞧见徐宏把包里的东西抖落一地,用小刀刻划着皮包的表面,她回国以后买的那三管口红,全部被折成了两段,用来涂画干净的木地板。

    不止这样,还有谢平川送她的草莓糖,都被泡进了颜料盒子。

    而她的手机正在震动。

    徐宏专注于划坏皮包,发现手机震动之后,他又有了新奇的注意。

    还没来得及动手,他的姐姐乍然出现。

    “你真厉害,”徐白面无表情,夸赞道,“年仅九岁,就能这么狠辣,前途不可限量。”

    她话还没说完,徐宏感到害怕了。

    他用小刀往前划了划,想吓退怒气冲天的徐白,可是徐白站得很近,刀子刚往前伸一点,就划破了她的皮肤。

    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裙摆带着素色蕾丝边,雪白的脚踝像玉石雕成,不过现在,浸出了一点鲜艳的血迹。

    伤口很浅,徐白不觉得疼,她扔掉手里的画,反扣着徐宏的两只手,将他狠狠按在地板上。极度生气的时候,力气比平常大两倍,她拉过一旁的鱼缸,将鱼缸扣在了徐宏的头上。

    鱼缸里只有泛黄的水,没有一条活鱼,想来也是,家里养着这种少爷,什么动物活得成。

    徐宏被浇了满头水,惊大于怒,哭都哭不出来。

    好在他的母亲赶来救场。

    徐白的继母一把推开徐白,拉起地上惊惧的儿子,连忙把他抱进怀里。

    继母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也哭出了声。

    她高声抽泣道:“日子没法过了……老徐你管管!有没有王法,上门来欺负人……”

    徐白没有说话,她捡起地上的手机,看见八个未接来电,全部出自谢平川。

    手机再次响起时,徐白立刻接通,听见电话另一头,谢平川问道:“你在哪里?”

    徐白诚实道:“在父亲和继母的家里。”

    “怎么了?”谢平川察觉她声音不对,他站在恒夏写字楼外,独自走向地下停车场。

    徐白心中委屈,她也哭了:“我的脚踝被小刀割了,流血了。”

    第29章

    徐白念大学的时候,因为手头缺钱, 接过翻译兼职。她精通中英法三种语言, 对德语也有研究, 在会场做陪同翻译,一天能挣上不少钱。

    她常常奔波于学校和会场,可是鬼天气说来就来, 尤其在严冬季节,冒着寒风冷雨,横穿几条大街——当街风狂雨骤, 打伞没有用, 她干脆不打了,好不容易回到寝室, 能喝一碗热牛奶就很幸福。

    徐白心想, 如果那个时候,谢平川在她身旁,她一定会扑进他的怀里, 倾诉自己有多寂寞辛苦。

    可惜他当时不在, 她也就说不出来。

    但是今天, 谢平川离她很近。

    徐白和盘托出道:“我的包也被划坏了,你送给我的那些糖……”

    她的话还没说完, 谢平川问了一句:“详细地址是什么?我来接你。”

    徐白将地址告诉了谢平川,听他在电话里安抚她,又询问她脚踝的情况。她眼中含着水雾,原原本本地回答了, 不过因为心情低落,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挂电话之前,徐白道:“哥哥,我想回家……”

    谢平川并不是脾气好的人,他只是善于克制——比如现在,他听说徐白的脚踝被割伤,包也被划坏,且都是徐宏所为,他便想代替徐宏的父母管教孩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缓声道:“回家之前,我们先去医院。”

    徐白抱着一幅画,站在客厅玄关处:“刀口不深,贴个创可贴……”

    谢平川却道:“你还没止血,刀口不深?”他今日开车超速,途径拍照路口,也不在乎罚款扣分。

    “如果将来我有这样的儿子,”谢平川意有所指,指向明确,“我会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治不好就送进精神病院。”

    他怒火滔天,口不择言,措辞十分冒犯。不过出于习惯,嗓音倒是冷静。

    徐白下意识地反驳:“我们不会生出那样的孩子。”

    她的想法很简单,谢平川要求严格,毫无溺爱之心,但他并非一贯冷硬,也会温柔和体恤,将来要是有了儿子,至少父亲是个榜样。

    谢平川的思维与她不同。

    他以为徐白眼光长远,已经考虑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