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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
    缚妖

    作者:田青穗

    文案

    谁也不知

    清淡温和、被赞颂为“栖云公子”的他心底始终藏着一个隐秘的渴望

    ……这渴望,终在十年后,全部凝聚在那个携着满身迷雾、抱琴而来的女子身上

    浅笑为诱,情丝作网

    他只愿终能将她温柔缚入怀中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烟(浛水),程青禹 ┃ 配角:徐穆,林羽,沉砚等 ┃ 其它:案件,推理,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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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

    楔子

    乌云滚滚,波涛怒吼。

    足有百余丈宽的江面上,十数只船楼渺小如蚁,随着震荡的江水颠簸不断。在遥远的江心,瓢泼大雨里,一道凌然卷起数丈的雪浪尖端竟蓦地簇涌成半个人形——

    奔溅的水花似白裳散逸,三千青丝流泉般瀑散,激腾的水雾中,逐渐清晰的面容剔透宛如冰凌……闭合的双目陡然睁开望来,清幽眸色一闪即过,转瞬间,那模糊的身影已随着浪头的落下轰然溅碎……

    第一章

    来人推门而入的时候,乱哄哄的客栈有一瞬的安静。

    青衣碧袂,琵琶半掩。昏沉沉的天色一闪而过,女子反身轻轻阖上门扉,怀抱着琵琶,默然穿过众多客人含义不明的目光,暗色水迹顺着她的脚步一路蜿蜒而过。透过黯淡的光线,隐约可见其柔和的下颌,同紧扣着琵琶边沿的纤指白透如瓷,秀美而清冷。

    眼见着青衣女子一步步进到角落的纱帘后,顷刻,仿若玉珠滚落的琵琶声幽然响起。安静的客栈亦随之重新热闹起来——

    不过这次,许多客人们一面吃酒谈天,一面却朝着女子的方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神色轻佻中透着几分鄙夷——确实,对于这种卖唱维生、舞姬歌婢之流的女子,时人一向是狎戏多过欣赏的。

    “……公子,公子?”

    柜台不远处,一袭月白长衫的年轻公子衣袂微动,收回目光,折扇轻敲掌心,他语声温和:“如何?”

    “掌柜的说打尖可以,住店却是没空房了。”

    小书童沉砚丁点没有多想,只顾拿袖子抹掉额上挤出来的热汗,满脸苦色地回话。听到自家公子问及附近是否有别的客栈,更是耷拉下清秀小脸,觉得自己简直无颜再见世人——

    “没了。掌柜的说这附近能住店的就他一家客栈……都怪沉砚不好!贪吃坏了肚子,以致耽误了赶路,害得公子如今连房间都住不上……”

    “谁也没料到会突然下雨,你无需自责,”程青禹倒无责怪之意,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去点菜罢。住宿的事稍后再议。”

    沉砚依言而去。程青禹自个儿捡了一处空桌坐下,虽则周遭吵吵嚷嚷,与惯常相处的环境大不相同,他倒是安之若素,甚至颇感新鲜。

    只除了……听到那道随着琵琶拨动,婉转飘出的歌声时。

    “肥水东流无尽期……”

    轻拢慢捻,珠落玉盘,低幽女声夹杂在喧闹的说笑声里,却是格外清晰地映入耳中——

    “……

    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

    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

    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

    两处沉吟各自知。1”

    他心头微动,目光不自禁再次投向那道纱帘之后,影影绰绰抱琴端坐的身影。与此同时,从闹哄哄的邻桌上飘来的几句话亦突然变得刺耳起来——

    “……这柳烟只有每月的初一会来,老兄你可是走了大运了!”

    “看不出罢,人家从前可是咱云川镇上一等一的富户、柳员外家的大小姐!千娇万宠的,要不是一家子突然死绝只剩了她,不然哪会在这……”

    “……‘克星’?嘿,又不是娶回家,怎么克也克不到咱们身上!你瞧瞧她那脸蛋、那身段,啧啧,要能真的上手……被克死爷也愿意啊!……”

    ……听到中年男子越加猥琐的话语,程青禹不觉眉峰微蹙。待一曲终了,沉砚亦气喘吁吁地挤出来,回道:“人太多,掌柜的说还要再等一刻钟”时,他忽而起身,对一头雾水的书童淡淡吩咐了一声,提步走向店门口。

    ——推开门,夹杂着雨丝的凉风扑面而来,瞬间缓解了闷热空气带来的不适。他几步立到屋檐下,遥望笼在茫茫雨雾中的粉墙黛瓦,“沙沙”雨声渐渐沉淀心绪。思及自己方才无来由的心悸,他颇觉几分惊异。

    不过萍水相逢,他怎会对那名女子有隐隐的似曾相识之感……难不成,他们从前曾经见过?

    苦苦思索,仍不得解,纠结了许久,程青禹最后干脆放下了——世间面熟之人何止千万,不过是一面之缘,擦肩而过的关系罢了,他又何必在意那许多?

    好笑地摇摇头,撇开一切纷纷扰扰,他心头登时空明如镜,尽然沉浸于此刻的清风和雾霭之中……

    淫雨霏霏,便见挂着晶亮水帘的屋檐下,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长身玉立,持扇眺望,仿佛云中月林间风,道不尽的清华隽永,俊逸风流。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响,程青禹恍然,正要回转时,却发现将将打开的门扉里,欲要提步出来的身影前陡然横插、进一只粗壮的手臂,那身影被迫停住——

    “咱替你开了这门,柳小姐怎么也该表示表示罢?”

    流里流气的声音凑近,本要离去的女子抱琴垂首,沉默不语。店里的大部分客人皆以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这一幕,那满脸癞子的闲汉见状更是胆气大壮。

    他嘿嘿笑个不停,腆着脸道:“不若就唱个十八摸,也给弟兄们添点乐子……”说着就要用横在门前的那只手去抓她,始终不发一言的柳烟忽而侧身避过——

    而后倏地抬头,一双幽寒的眸子深深盯进面前之人的眼里。闲汉心神一震,动作微不可见地一滞——

    “住手!”

    实在看不下去,檐下的程青禹几大步迈近,用扇子隔开闲汉的手,一向温和待人的他难得蹙眉道:“为难一介弱女子实非大丈夫所为,兄台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闲汉斜眼打量他两眼,恶声恶气地开口:“你算老几?也敢管爷的事!”

    “在下程青禹,途径此地,实在无法对这等不平之事视若无睹。”

    程青禹目光清朗,毫无退缩,他转头对只瞥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的柳烟和声道:“姑娘,你出来罢。”

    为他气势所慑,兼之客栈里的人终于被那句“对这等不平之事视若无睹”激起几分义愤,闲汉不敢再招惹,缩回手,忿忿不平地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