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烟鲜红的舌尖舔了舔着染着血迹的唇角,笑得越发得意猖狂。
原来,这就是柳烟蛰伏许久,处心积虑要抓住她的真相。
“……如果不是我在杀了那个老道士之后太过虚弱,只能唤醒韩宇轩身上的蛊惑,让那个废物去接近你……不然我早就如愿了……”
血冥灯的灯光已完全转为红色,照亮整个石洞,待到其真正变得鲜红如血时,大概就是她命丧之时。浛水已经顾及不上身前犹自自言自语的柳烟。她只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那股寒意越来越浓,仅剩的生命力流失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真的要死了。
浛水恍惚地想。
其实,她并不害怕死去。她一直觉得死亡就像是江里的水在正午的时候蒸腾而起,化为一朵云或者一阵雾般,虽然离开了熟悉的家乡,可在未来的某天,终会化作雨水重新落入江里。循环往复,亘古如此。因而,她对于“死亡”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只是觉得遗憾。遗憾不能兑现同那个人的承诺。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那样一个人,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爱她。在他身边,她似乎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每天的日子平淡而温馨,一回过神,许久许久便过去了。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一开始本是极为不适,甚至下意识想逃开的——
可终究是,舍不得。所以,她对他说她不会离开他。看似和往常一样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是她在雨中游了一夜才终于作下的决定。
她想要像现在这样的,永永远远同他在一起。
……如今,只有食言了么?
至少,给她个说声抱歉的机会罢。
☆、夺灯
第三十六章
——上面隐约的“轰隆”巨响令已然拔高了数尺的血色烛火扭曲了下,连同石壁上的阴影一起晃荡不休。石洞中气氛瞬变,柳烟得意的神情僵住,“刷”地转过身,惊喊:“怎么回事?!是谁在外面?!”
地道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仿佛正有一大支队伍往洞里陆续赶来,人声脚步声凌乱接近。被缚在壁边的浛水艰难地抬起头,也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面庞苍白如雪,唯有双唇青紫,视野都渐渐模糊起来。
“浛水……你在吗……浛水……”
……是他?原来她还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么……
而听到这呼唤声的柳烟却是越发心慌,在原地来回打转,苦苦思索对策。因为太过慌乱,美艳的脸孔都显出了一份狰狞。她一面慌急,一面死死盯着石台上方犹有灯芯最后一点没有转为殷红色的灯光,嘶哑嗓音不住咒骂:“该死!怎么还没结束!那些人马上就要进来了!……”
她根本没想到浛水那边的人会这么快就找来!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把从韩宇轩的血里得来的力量全用去恢复容貌!此时的她也只比之前站都站不起身稍好一点,根本对抗不了这些健壮的普通人,更别说,为了维持吸血的过程,她连血冥灯也动用不了……
如今,唯一能让这些闯进来的人有所顾忌的只有……浛水了!
*
在柳烟眼冒红光,将将把如今尖锐手爪抵到浛水颈侧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到达石洞之前——数把火把的光亮瞬间映亮了整个阴暗的石洞,洞中的场景一丝不差地落进来人眼中。
在手执火把的十来个捕快的最前方,一身湖蓝长衫上犹带血迹的程青禹看着石洞另一端被铁链所缚、脸色苍白得可怕的浛水,心头蓦地一阵剧痛,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冷静。
“不要过来!”
挟持着浛水的柳烟大喊!激动之下寒光闪闪的长甲尖端不禁陷入浛水的皮肤里,鲜红的血丝随即渗出,她近乎疯狂地嘶喊:“谁敢过来一步我就立刻杀了她!”
程青禹硬生生顿住脚步。他果断举臂拦住身后蠢蠢欲动的捕快们,用尽所有自制力地压下心中那股灼痛和浓烈之极的戾气,镇定更胜以往地道:“好,我们可以不过去,但你必须马上把浛水放开。”
“作为交换,我可以放你安全离开。”
他这句话一出,稍后处的王大虎——即那个被徐穆折服的“刺头儿”,也是如今县衙里的“代理”捕头(也相当于正式的啦)不由面露迟疑——他们这么大一群人跑到这诡异的柳府可不光是为了救这位浛水姑娘的,更重要的还是为了救被柳府妖女蛊惑而来的大少爷。要让罪魁祸首就这么跑了,恐怕他这个“代理”捕头也得立马“放假”不可。
……至于横躺在两方之间,包裹着一身相当眼熟的蓝色锦衣、死状可怖非常的尸首则是被捕快们不约而同忽视了。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就是这群办惯案子的捕快都没谁想多瞅一眼的。
“快点退后!你是想她死么!”柳烟越发激动,手上过于激烈的动作反而刺激得浛水恢复了一丝神智。涣散的目光落在那道熟悉的颀长身影上,浛水嘴边不觉逸出一丝笑容,双唇微微阖动,仿佛在无声说着:子衡……
你竟真的来了啊……
“退后。”
没有多说一句,程青禹头也不回地沉沉吐出这句话。王大虎闻声一凛,反驳的话竟怎么都说不出口。心底默默内流,他忍气吞声地低声吩咐手下们,所有捕快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唯有程青禹仍留在原地。看到这群捕快退后了,柳烟微松口气,手下也终于稍有放松——程青禹在她的印象里始终只是个徒有其表的文弱书生,同这群身强体壮的捕快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她得寸进尺地喊:“这样还不够,你们全部退出地道去!”
不过这次程青禹却没那么容易就妥协,他脚步丝纹丝不动,斩钉截铁地道:“你如果不放开浛水,我亦不会再退后丝毫。”
进了这石洞的人没有谁会忽略那道从血池中央的灯盏里发出,穿过半个石洞,最终盘踞在浛水脖颈上的红色光束。仔细看去,能发现那光束里的红色竟像液体似的不断流动,向灯盏里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灯油”,简直令观者莫名生寒。恐怕这诡异的光束就是使浛水如此虚弱的罪魁祸首。
程青禹清楚地知道决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眸光微沉,定了定心神,目光从柳烟神经质般地极力思索着退路的脸上滑过,随后不动声色地落在那道光束的源头——石台上方血光大放的青铜烛台上,心中刹那间有了主意。
“我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程青禹轻描淡写地说着,张开双臂让柳烟看清自己的袖里腰间都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同时脚下向血池悄然移近一步,“只要你把浛水放了,我可以担保你安全离开这里。”
柳烟没有注意到他额外的动作,她正为到底是听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