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防备的柳烟身体里。柳烟脸上的狞笑犹未消失,转眼间脸和身体已干瘪下去,直到只剩下一具套着衣裳的乌黑骷髅,哗然倒地,徒散了一地人骨,那个乌黑的头颅滚了又滚,竟意外滚到了韩宇轩的尸体身边,方才停下。不远处就是那座犹残留着黑红颜色的血池。
那盏血冥灯此时也恢复了原先平平无奇的模样,滚落在地上,迎着其他人的视线,依旧好似毫无危险地静静燃烧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考试,所以更新不成了(╥╯^╰╥)
不过下一章的情节窝已经构思好了,有~福~利~哟~
终于回归大纲了好感动嘤嘤嘤嘤
☆、放手
第三十九章
青芜别院。
经过几日前的那场大雨,山林显得越发青翠葱郁,浓浓树荫遮挡在别院上空,光瞧着便凉意沁脾。低垂的屋檐下,个头小小的衣衣正努力严肃着小脸,认真地“教训”刚才大声叫嚷的伙伴。她跟前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男娃满脸通红地乖乖站着,后面的小萝卜头们嬉笑地挤成一团冲他刮脸羞羞。感到挂不住面子,趁衣衣不注意男娃扭头吓唬地瞪了他们一眼,不过小萝卜头们可半点不怕,反而纷纷朝他吐舌拉眼地作鬼脸。
正当男娃气闷的时候,从通往后院的小径上转出了一个人,衣衣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顾不上再给伙伴磕磕绊绊地讲道理,她迈着小腿蹬蹬蹬跑到那人身边,也不敢去扯他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仰着小脸,期待非常地问:“沉砚哥哥,那位姐姐醒了吗?”
沉砚闷闷摇头。一瞅见手中端着的食盘里几乎没动过的朝食,他本就无比愧疚的心情便不禁更加低落,别说平日的劲头了,简直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可是……当低头对上衣衣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时,他的表情还是不自觉地和缓下来,停下脚步,空出只手安抚地拍了拍这个比年纪懂事太多的小姑娘。
“公子一直在楼里守着,浛姑娘会没事的,衣衣不用担心。”沉砚温声安慰道。没发现自己此时的神态语气倒和他家公子说话时有七八分相似。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衣衣想起方才的事,苹果般的小圆脸蓦地一皱,扭着手指低下了头,“……林羽哥哥说过要衣衣管好其他人不要吵闹,以免打扰到浛姑娘……可是刚刚玩跳格子的时候,输了的柱子忽然大叫了一声,衣衣没提前注意到……”
听衣衣的声音都带着颤声了,沉砚有些不知所措,连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可小姑娘依旧满脸歉疚,还很认真地想把那个男娃叫来与他认错。沉砚连忙拦住她,手忙脚乱地把食盘放到栏杆上,蹲下身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用京城热闹非凡的灯会哄得小姑娘脸上重现笑容,沉砚不由得心底暗暗纾了口气。
“……衣衣,林羽怎么叫你管着这些孩子,他人去哪儿了?”说了这么久才想起这个问题,沉砚面带微笑,实则暗暗磨牙地道。
“哥哥去找房子去了。他说他一定要找一间比城隍庙还大还漂亮的房子给我们住!”衣衣骄傲又自豪地说。不过说完后神色又忽然变了,添了几分心疼,嘀嘀咕咕道,“……其实衣衣觉得也不用太大的,只要别像城隍庙屋顶破那么个大洞也就很好了,可哥哥就是不听……”
衣衣在那嘀咕,沉砚却是有些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林羽这几日的早出晚归竟是一直在忙活这事……别院这么大,现下只住着他们几人,要容下这十几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林羽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思,宁愿先用公子给他的银子租房住也不愿一直赖在这里。
——而他呢?在林羽积极地未着自己的弟妹找房住的时候,他却为妖人所惑,先是说谎公子被柳烟捉去,骗得浛姑娘为救公子跑去柳府,又在公子回来时乘势说出此事,误导公子不顾一切地也追去……
可以说,浛姑娘的受伤和多日的昏迷不醒与他有着莫大的干系,他又有什么脸面反去迁怒无辜的林羽呢?
“……沉砚哥哥?沉砚哥哥?你怎么了?”
被衣衣担忧的声音唤回心神,沉砚勉强对着她笑了笑,“哥哥没事。衣衣,你看你的小伙伴都等了许久了,你回去和他们玩吧,沉砚哥哥要去做事了。”
衣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耽误人家好一会了,小脸很可爱地红了。她弱弱地对他道了句歉,转身跑回去时,突然回过了头,刻意压低声音、却又十分清脆地道:“沉砚哥哥,不要总是苦着脸啦!林羽哥哥说过,多笑笑才不会像个小老头哦!”
沉砚忍俊不禁。看着小姑娘重新汇进那堆躲在一边的小萝卜头中,笑容灿烂地被其他孩童围着,半点看不出刚才的沮丧难过,心里不由得涌出一阵羡慕来。
多笑笑……他做下了那样的错事,又怎么敢像个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地笑出来呢……
回头望了眼花木掩映间的竹楼,沉砚低落地叹了口气,重新提步,端着食盘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
鸟声清越,竹香氤氲。森森绿意从窗格外透进来,将屋内刚置办好的素雅家什都映上了一层薄光。落下的竹帘之后,青纱幔帐里,女子静静地躺着。羽睫在如玉的面庞上压下两片浓浓的阴影,双唇毫无血色,仿若只是个精致的人偶,除却胸口些微的起伏,几乎看不出活着的迹象。
床畔,程青禹默然静立。他只着了一身最为简单的青衫,墨发都不及冠起,只拿木簪简单簪起,披散在身后,别添几分清举之气。然而他本人半点都未注意到,凝视着床上那人,俊美无俦的面容仿佛凝固,温雅从容的气度已完全被深深的忧虑疲惫,以及自责所取代。
眼前的景象何曾熟悉。仅仅不到半月之前,他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受伤,看着她倒下,看着她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更莫说,这次她的受伤,还有本属于他的那份。
程青禹永远不会忘记看到柳烟的利爪完全没入浛水后背时的心情。那一幕在所有事情完结后的现在依然不断重现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加以放慢,甚至包括他那时所没注意到的柳烟狰狞的表情和浛水瞬间的瞳孔放大,皆纤毫俱现地呈现在他眼前。而他亦逼着自己一遍遍去回想,去感受,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终于麻木,可仍然会在最关键的那刻牵起一丝丝渗血的抽痛。
这是自虐。毫无疑问。
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记住,由于他的存在,他的无能,她曾经遭受过怎样的伤害。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知道自己该怎么去保护她。用他的性命,他的一生去弥补这个过错。
即便……
“……我很自私对不对。”
程青禹